東快記者吳劍杰
五歲小女孩小肖疑遭私人托管阿姨施暴致滿身傷,此事經本報報道后引起社會廣泛關注。
關注小肖所遭不幸的同時,“小肖父親因出外謀生家里缺人手,無奈將孩子放在私人托管進行全托”的境況也引發了社會各界對全托問題的熱議。
東南快報記者對福州全托市場進行調查發現,大部分全托孩子除了托管“老師”的陪伴,只能通過視頻和電話感知親情。
據福建家政服務業協會學生托管專業委員會副主任陳夢海估算,目前在福州進行托管的孩子,有1%—2%左右為全托。“全托要投入的精力過大,風險過高,雖可借助托管老師的陪伴,并借助科技的力量緩解矛盾,但父母的愛依然是所有人都無法取代的,長期全托不利于孩子成長。”陳夢海說。
在福州托管機構里全托孩子約占1%—2%
上周末,陳嘉陪著在福州小柳小學上三年級的兒子陳默逛了公園,還去了書店,買了他喜歡吃的零食。在陳嘉眼里,這種陪伴像是一種彌補,從周一到周五,陳嘉與9周歲的兒子只有兩次接觸,周一上午送去托管機構,周五晚上待孩子吃完飯做完作業后接他回家。
陳嘉是寧德霞浦人,他和妻子在倉山一鞋廠工作,廠內時常加班到深夜,陳默年邁的奶奶也無法照顧孫子,夫妻倆去年只好每月花1500元給孩子辦了全托(全托分為全托與全月托,全托時間是周一到周五,全月托則是連周末都在托管)。
陳默是獨子,沒進托管前他回家沒有玩伴,經常覺得孤獨,只好自己看書看電視玩電腦,家人也過意不去。托管后有老師陪伴有朋友玩鬧,倒是給了孩子充分的空間。
陳默說,剛到托管機構的第一個月,看著日托的孩子每天都被家長接走,心里就會莫名難過,“難過的時候就看看書”。
這種難過很容易被同伴間樂觀的情緒感染而逐漸消解,取而代之的是習慣的約定——周末父母的相伴。
陳夢海告訴記者,全月托的孩子父母看望的時間更少,“一學期才看幾次”。此次遭體罰滿身傷的女孩小肖正是如此,父親肖安和因工作原因甚少來看望孩子。
陳夢海說,全托的孩子在福州托管機構里大概只占了有1%—2%。據福州某教育托管連鎖機構負責人陳海英介紹,其機構旗下1200多個托管學生,只有12個屬于全托,其中全月托學生數則為零。一些托管機構甚至不開展此類業務,只負責日托管理。
全托孩子自理能力強缺少父母日常關懷易內向
為何部分托管機構甚至放棄全托業務呢?在陳夢海看來,全托關乎孩子的飲食起居,有時候甚至從零入手,手把手教孩子洗澡穿衣等,全月托周末更是不能休息,盡責的托管“老師”對全托的孩子幾乎要做到寸步不離,就怕萬一出了事故,對任何一個家庭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2011年閩侯一個托管機構里,三名小孩在全托期間偷跑到江邊游泳,最終造成兩名孩子溺水身亡的悲劇。
從事托管行業已有6年的林湘,接觸了不少全托的孩子。據林湘觀察,全托的孩子若缺少了父母的日常關懷,會導致其性格更為敏感,更內向,缺乏一種安全感,自信力也偏弱,“心理溝通的需求旺盛”,有時這些孩子希望父母親和老師能夠給予更多關注,甚至謊稱身體抱恙等情況,一旦家庭方面有其他變故,如遇上離異等狀況,則對孩子的成長更為不利。
林湘曾遇上一個離異的家庭,父母分居后孩子全托在機構里,平日里的關愛本已缺少,回家后,父親沉迷賭博,基本放任不管,到母親家則嚴加看管,孩子就處于分裂的兩種狀態,這些情況也會直接影響到孩子的學習成績,缺少了父母的認可和激勵,后面想再提高孩子的成績困難重重。
出于規避雙方風險的考慮,部分托管機構甚至對全托的對象設置門檻,比如:一年級的孩子(生活自理能力尚無法解決)及單親離異的家庭不在招生之列;父母親在外地工作,家里須有可隨時聯系的監護人;相較于其他日托的孩子,需加簽其他意外保險。
在上述托管負責人陳海英看來,全托本身有其兩面性,全托比起雇保姆專職照顧實惠,課業輔導也更為專業,全托孩子自理自立能力強,在機構內也養成了做衛生的習慣,有的孩子回家后甚至還會幫家長做家務,而與托管“老師”之間的關系也更為親密,畢業后也會時常回機構看望他們,逢年過節還會發來祝福信息。
對于如何解決與父母之間的交流問題,記者從不少托管機構處了解到,大部分更偏向于定期通過電話或者視頻與父母進行遠程交流,陳嘉每日會在陳默做完作業后打來電話,跟他閑談幾句,聊聊托管的生活及學校的學習,“交流的時間不長,但心里有底”。
全托孩子少不了父母的愛周末多創造機會親子互動
不過,無論是托管“老師”的陪伴還是借助科技的力量來拉近父母和全托孩子之間的距離,在托管行業的人士看來,這些都不是最終的解決之道。
“我們愿意傾盡所有的愛去對待這些孩子,但沒有任何人能取代孩子父母的位置。”一名托管業內人士說,尤其是當日托的父母來接孩子時,全托的孩子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種情緒,托管“老師”經常能捕捉到,但此事也只能給孩子們一個安慰的擁抱。
麥頂學園的老師曾表示,受傷的五歲女孩小肖,在聽到父親要來的那兩天,會顯得異常興奮。“說實話,我們也不建議孩子進行全托照顧。”上述托管業內人士說。
連江家長江虹的孩子在溫泉小學讀書,因為自小從農村出來,學歷有限,連虹希望孩子能夠受到更好的教育,為孩子辦理托管也是這個初衷。她認為,雖然每天都經過電話與孩子交流,但科技畢竟只能是一個媒介,周五晚上不管怎樣她都要過去接孩子,“這是我們的約定,不然以后她就不認我了。”連虹說。
此外,并不是所有的家長都會在周末陪伴全托的孩子,有些全托孩子的家長會因為工作活其他原因無法陪伴孩子。“一些孩子甚至跟我們抱怨,回家后并沒有得到父母親的關懷,有的甚至出現被父母親打罵的情況。”一位托管機構的負責人告訴記者,有孩子因此不喜歡回家。
福建家政服務業協會學生托管專業委員會副主任陳夢海說,對全托的學生家庭來說,周末是難得的陪伴時光,可以嘗試帶孩子出去游玩,參加戶外活動,實現親子互動等,而不單單只是物質上的滿足。從更長遠來說,孩子的性格及行為習慣的養成不能缺掉家庭教育這一重要環節。部分業內人士也坦言,對于缺乏家庭關懷的孩子,一旦托管“老師”未能及時補位并對其行為習慣等進行專業化的引導,孩子的人格成長可能會出現偏差,也因此,那些優秀的機構在選擇和培訓托管“老師”時尤為慎重。
(應受訪對象要求,陳嘉、陳默、林湘、連虹為化名)
(東南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