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與范雨素聯系密切的還有一位文學小組的指導老師張慧瑜,工友們親切地稱他為“慧瑜老師”。打2014年秋皮村成立文學小組起,他就在這里每周日給大伙上一堂課。他告訴記者,在這之前,范雨素從來沒有“有意識地搞過創作”。
皮村同心學校里一間縫紉店的女工,踏著縫紉機踏板朝對面的工友說,“看外面,都是來找范雨素的,網上傳瘋了她的文章,她算是紅了。她以前跟我們一樣,也是打工的。”
“打工的”“育兒嫂”“寫作者”“走紅”是范雨素的標簽。一個月前,她花了五六個小時把《我是范雨素》寫完。
讀完并轉發文章的人中,不乏靠筆吃飯的人。把網民打動的,有人說是透明不加矯飾的語言,有人說是她波折流離后的從容,有人說是她面對命運磨礪的坦然,還有“不太把苦難當回事”。還有人一口咬定,“就是老天爺賞她飯吃呢!”
范雨素并不這么想。她對自己的文字不太自信,“我沒天分,那都是文學小組老師們教得好”“我靠苦力營生,沒什么癡心妄想,更沒想過靠文學改變命運”。
盡管她的朋友們告訴她“別慌,那些勢利的記者很快就會散去”,一夜走紅的她還是不知所措、有點恐懼地關了機。她通過微信叮囑小付:“因媒體的圍攻,我的社交恐懼癥,已轉為抑郁癥了。現已躲到附近深山的古廟里。你快截圖轉吧,我不能見任何人了。”
久違的文學
見過范雨素的人知道,她是推開門隨處可見的那類人。緊繃、寡言、小心翼翼,不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異鄉人能從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如果說有點不同,這改變也許是從文學小組成立那天開始的。
2014年秋,工友之家文學小組宣布成立。那天,幾名創立者站在院子中央,抄著大喇叭沖工友們喊話:往后,每周日晚,喜歡文學的工友都可以過來聽課!
文學小組的成立是皮村的小事,卻是工友們心頭的大事。小付回憶,范雨素是文學小組最早的一批成員,幾乎每次都來。讓小付沒有想到的是,文學小組的隊伍日趨壯大,工友之家擠滿了對文學渴求的人。他們視文學小組為“有點神圣的地方”。
在某種意義上,文學對于他們意味著苦難的轉移、宣泄和消解。對于靠體力活維生的工友們來說,每天十幾個小時的辛苦勞作完畢,實在有更加輕松的選擇。然而,他們需要。一些生活中抗拒不了的壓力、疲憊、折磨、刺痛,還有日復一日的無意義、無成就感,時而把他們推向被壓抑的極致狀態。
他們的感受濃烈,在書中總能看到“能替他們說出來”的人。他們從中看到了文字的力量。用范雨素自己的話說,“生活很苦時,看書就能讓自己什么也不想。”在慧瑜老師的鼓勵下,工友們每每以筆呈現出來,觸目驚心。
每周上文學課,參加文學小組活動的日子,是范雨素一周翹首以盼的。不多言語的她在課堂上發言特別踴躍,甚至有時是手舞足蹈的。“來到這個院子里我覺得我特別有尊嚴,沒人歧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