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愛情——
“沒有情書的年代,我對愛情的想像力非常蒼白”
快節奏掌控著現代人的生活,一切是速成的,一切也會速朽。《芳華》里那些緩慢、克制的愛情,那些耐著性子等待一個人成長、等待一次告白顯得如此遙遠而奢侈。
嚴歌苓感慨,現在一切都太快了,太曇花一現,出現的很快,成熟的很快,盛開的很快,怒放的很快,最后凋謝也會很快。來不及品味,一天就匆匆過去了。“所以你讀木心的詩,從前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在這個沒有情書的年代,我對愛情的想象力非常蒼白。”談起愛情觀,嚴歌苓仍透著傳統和浪漫。她覺得理想的戀愛是要會寫情書,兩個人要用心去表達,“情書都不會寫,這是不是很大的遺憾?愛情的各種段落,你缺了很詩意的段落,那不很慘嗎?”
在嚴歌苓看來,每張紙上寫下的情書都是實實在在的,相當于白紙黑字的一種結盟,這是有意義的,就是在潛意識里一次一次確認這個愛情。這樣的一種心理上的享受或者折磨沒有經歷的話,她不知道這個愛情怎么談。
情書在嚴歌苓的小說中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上一部最接近她個人成長經歷的小說《灰舞鞋》中,主人公小穗子因為在特殊年代160多封情書被曝光遭遇青春傷痛,這與《芳華》中的蕭穗子遙相呼應。
嚴歌苓回憶起第一次談戀愛,戀人是畫家,他每次都畫,收到的每一封情書都不一樣,但是在部隊里,管理很嚴格,能收到情書,“那簡直就是你特別私密的一個盛大節日,現在這種可能都沒有了,這種活動沒有了,是不是愛情從生到滅的過程也就短了?不知道。”
和先生1992年結婚之前,嚴歌苓還經常與他寫情書,拿英文寫。有一次在臥龍熊貓觀察區,她發現當地紅樺樹的樹皮很漂亮,就在上面寫字然后寄走。“寫情書你對紙張的選擇,你對信封的選擇,你會寄上一張照片,那是一種非常值得去體驗的愛。”
反觀當下,紙上情緣已經被郵件、手機短信、微博、微信等替代,人們的距離也許更近,但似乎也更遠了。對電子類的交流方式,嚴歌苓保持著質疑態度,會用但不上癮。享受在場的感覺,享受面對面的交流,她認為是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
“愛不止是肢體,用手機發短信寫情書,那是沒有質感的東西,不高興全刪掉了,或者手機丟了都有可能。你真正一筆一劃在上面,實實在在的宣言,每次都是山盟海誓,這比現代的手機要好。”但嚴歌苓說并不恨這個時代,也不覺得不可愛,只是可能缺失了一種詩意。
關于創作——
“你的眼睛要看得見所寫的東西”
嚴歌苓是作品被改編成影視劇最多的作家。她與當代著名導演幾乎都有合作,包括李安、陳凱歌、張藝謀、李少紅等。
馮小剛也是年輕的時候入伍,并且同樣進入了部隊文工團。《芳華》與馮小剛記憶中的“青春”緊緊相連,他約請嚴歌苓親自改編《芳華》的電影劇本,共修改了三稿。嚴歌苓透露,一共寫了190場戲,多寫了80多場。“小剛導演比較尊重我的獨立思考,就是按照我的思路來寫,他也比較好伺候。”
前段時間,電影《芳華》的初剪已經完成,嚴歌苓被邀請提前看片,觀影過程中,嚴歌苓幾度掉淚,她說,看這個電影好像在看別人的故事,被深深地打動。
讀過嚴歌苓作品的人差不多會有同樣的感受:文字的畫面感強。很多場面像是電影鏡頭在運動,這是她的作品備受影視改編青睞的原因之一,《芳華》的開篇尤是如此。她認為,小說家應該能夠把視覺等感官感覺放在文字里,讓它更加有機,更加有活力,更鮮活一些,“你的眼睛要看得見所寫的東西,我對自己有這種要求。”
身兼小說家和編劇,嚴歌苓并不認為這兩種身份有高低之分,雖然現實中電影編劇的位置始終沒有被看的很高。“但是電影劇本如果寫的好,讀起來一樣非常有文學享受。有些電影劇本就像非常嚴肅的小說,里面的性格、對話,寫的簡直妙極了。”
嚴歌苓說,一個創作者最大的幸事就是運氣,你筆下的人物忽然反過來驚喜到你。“我沒有設計,他怎么會這樣說呢——其實你當中埋了許許多多的邏輯在里面,到這時候他一定這么說的——他說完以后,這句話或者一個行為反過來讓我大吃一驚,這就是你寫到最棒的地步了。”(文/王志艷)(via 新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