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期聲】劉廣龍(山西省呂梁市政協(xié)原副主席)
和我過去比,確實這幾年是放松了,而且放松得很厲害。心理上覺得當干部時間長了,當干部要比老百姓生活要好一點,以至于形成犯罪,自己也覺得很內(nèi)疚,三十多年黨齡,領導當了二十幾年,最后走到這一步。
【解說】吳俊平,共分13次送給聶春玉總計上百萬元,聶春玉幫助其由柳林縣副縣長升任呂梁市煤炭工業(yè)局局長。
【同期聲】吳俊平(山西省呂梁市煤炭工業(yè)局原局長)
總的來講還是一句話,自己把這個線沒有劃清楚,哪些是正常的禮尚往來,哪些是違規(guī)違紀了,一種社會上不正常的現(xiàn)象,多了,就看成是正常了,所以這是犯錯誤走到這一步最大的根源。
【解說】據(jù)調(diào)查,這些有買官行為的干部,也都收受了下屬和企業(yè)的錢財。呂梁的從政環(huán)境,就這樣進一步惡性循環(huán)。而聶春玉自己在賣官的同時,也熱衷于向上跑官要官。每次到省會太原,他都忙于吃請送禮,經(jīng)營關系。
【同期聲】聶春玉(山西省委原常委、秘書長)
說實在的,我是有從搞研究到當官的變化。作為主觀上也就是思謀著,做了市長思謀著什么時候能做到書記,而且創(chuàng)造什么條件能夠做到書記,做了書記思謀著怎么能夠回到省里面當個副省級干部,目的就是為了升官。
【解說】當政治生態(tài)整體惡化,發(fā)生塌方式腐敗是必然的結果。回顧整個過程,身在其中的每個人都有責任,主要領導無疑負有更大的責任。
【同期聲】謝春濤(中央黨校黨史教研部主任)
他有權力,他能夠發(fā)揮普通干部所難以發(fā)揮的作用,比如說首先自己行得正,如果有人想給你送錢,你不光堅決不收,甚至還嚴厲批評這些送錢的人,那一定會產(chǎn)生正面作用,讓那些有歪心思的人他打住了,讓那些正派的人堅定地正派。
【解說】政治生態(tài)如同自然生態(tài),一旦受到嚴重污染,治理起來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山西落馬官員之多、塌方式腐敗之嚴重,令人觸目驚心。但是,想要扭轉被污染的生態(tài),就必須敢于直面問題、刮骨療毒。
【同期聲】聶春玉(山西省委原常委、秘書長)
過去這些年說實在的,山西確實存在反腐力度不大、失之于寬、失之于軟的問題,中央抓反腐非常必要也非常及時。盡管把我抓住了,但是我也感覺到就得這么做,不然的話不行。
【解說】針對山西發(fā)生的系統(tǒng)性、塌方式嚴重腐敗問題,黨中央果斷決策,堅決查處了一批嚴重違紀違法的黨員領導干部,并對山西省委班子進行了改組性質(zhì)的調(diào)整。新的山西省委明確提出了“凈化政治生態(tài)、實現(xiàn)弊革風清、重塑山西形象、促進富民強省”的目標要求,新任省委書記王儒林上任伊始,就把腐敗重災區(qū)呂梁作為調(diào)研的第一站,深入分析過去出現(xiàn)問題的原因。
【同期聲】王儒林(時任山西省委書記)
呂梁出現(xiàn)嚴重的腐敗問題的主要原因,第一是黨不管黨,黨委沒有履行主體責任。第二個原因呢,我覺得就是制度缺失,權力任性。第三個原因就是官德喪失。
【解說】縱觀歷史的長河,國家的興亡、朝代的更迭,無不與“吏治”休戚相關。東漢末期、西晉時期吏治松弛,賣官鬻爵成風,王朝都很快覆亡;而“文景之治”、“貞觀之治”等著名的盛世,吏治都十分嚴格。
【同期聲】韓昇(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
比如說唐太宗時期就非常注意官吏的官風,官吏的作風,官吏的廉潔這個方面抓得很緊。有許多罪,如果遇到國家赦免,那是可以赦免的,但是貪污腐敗是絕不赦免。唐太宗說“致安之本,唯在得人”,這個“得人”,也就是有一支跟你同心協(xié)力,有一個共同理想、共同目標的官員(隊伍),就非常重要了,因為這一點是牽涉到國家是走向興盛、還是走向衰敗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
【解說】自古以來,所有賢明的政治家,都十分重視對各級官吏的嚴格要求和管理,不約而同地提出了“治國先治吏”的治國方略。清代思想家顧炎武在《與公肅甥書》中說:“誠欲正朝廷以正百官,當以激濁揚清為第一要義”,說的就是自上而下整飭吏治的重要性。
【同期聲】卜憲群(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所長)
正朝廷以正百官就是要從上抓起,只有上正,下才可以正。激濁揚清,這是首要任務,什么是激濁揚清,就是要把腐朽的、渾濁的東西把它拋棄掉,要使清廉的這樣一種文化,一種精神占據(jù)、高揚起來。
【解說】這里是江西南昌的地標:八一大橋。八一南昌起義打響了共產(chǎn)黨獨立領導武裝革命的第一槍。而當革命勝利進入和平年代,作為執(zhí)政黨,面臨的挑戰(zhàn)也在變化。國家需要建設和發(fā)展,但與此同時,社會財富的增加也會刺激欲望的生長,反腐敗斗爭必然面臨嚴峻復雜的挑戰(zhàn)。一手抓改革開放,一手抓懲治腐敗,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明確提出來的。這只黑貓的貓爪牢牢按住一只抱著銅錢的老鼠,其寓意就是警醒人們:貪腐必被捉。然而,總會有人心存僥幸。
2013年5月,中央第八巡視組進駐江西。這是黨的十八大后中央第一輪巡視。一名高官就因為這次巡視發(fā)現(xiàn)的線索而最終落馬。
【新聞播報】
日前,經(jīng)中共中央批準,中共中央紀委對全國政協(xié)原副主席蘇榮嚴重違紀問題進行了立案審查。
【解說】蘇榮,十八大后第一個因貪腐落馬的副國級官員。在擔任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之前,歷任吉林省委副書記、青海省委書記、甘肅省委書記、江西省委書記。2013年,中央第八巡視組在江西省巡視時,在和當?shù)馗刹康膫€別談話當中,捕捉到了一個耐人尋味的信息。
【同期聲】寧延令(中央紀委副部級巡視專員時任中央第八巡視組副組長)
當時有同志給我們反映,說我們江西前不久開省人大主任選舉的一個會議,蘇榮丟了將近50票,得票是倒數(shù)第一,然后選全國人大代表的時候他又丟了將近70票,他得票數(shù)在當選代表當中是倒數(shù)第二。作為一個省委書記,他丟這么多的票,那顯然就是說一些干部也好,包括一些代表也好,已經(jīng)對他的意見很大了。
【解說】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答案隨著巡視的進行變得越來越清晰。陸續(xù)有更多人向巡視組反映蘇榮在江西主政時各種問題,尤其是反映蘇榮的家人、親戚在江西插手工程建設,插手干部人事,收受錢財?shù)膯栴}非常突出。經(jīng)中央紀委調(diào)查,很多反映的問題被查證屬實。
【同期聲】蘇榮(十二屆全國政協(xié)原副主席)
你在這個地方當主要領導本應嚴格約束自己,為百姓謀利益,可是你的家人上這兒來謀好處,把你主政的地方變成了謀取私利的領地,這就叫權力異化,忘記了權力是誰給的,應該依靠誰,為了誰。現(xiàn)在就放我出去我都沒法出去,怎么去見熟人,同學,特別是老領導,我無法去見面,我沒臉去見面。
【解說】蘇榮的妻子、兒子、女兒、弟弟、乃至各種遠房親戚,很多人都曾經(jīng)利用他的權力為人辦事,收受好處。
【同期聲】張甫(中央紀委紀檢監(jiān)察室工作人員)
蘇榮這個案件一共有十多位親屬都涉案了。蘇榮他自己講,他是他們家全家腐敗窩案的掌門人。這種家族式腐敗是非常典型的。
【解說】蘇榮的妻子于麗芳在當?shù)乇环Q為“于姐”,很多人反映她在當?shù)厣脵喔烧斐闪撕軔毫拥挠绊憽=骶暗骆?zhèn)是有名的瓷都,于麗芳非常喜歡瓷器,為了托她辦事,不少人投其所好,買來各種名貴瓷器上門送禮,于麗芳來者不拒,甚至主動索要。
【同期聲】蘇榮(十二屆全國政協(xié)原副主席)
我用四句話把我這個犯罪過程反思了一下,叫作收受別人的陶瓷瓷瓶,被碰得頭破血流;收受別人的陶瓷瓷碗,被砸得遍體鱗傷;收受別人的書畫字畫,將政治生命化為灰燼;收受別人的錢財和貴重物品,使自己跌入了經(jīng)濟犯罪的萬丈深淵。
【解說】一個值得深思的現(xiàn)象是,中央紀委在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蘇榮也并非打一開始就是如此。在青海和甘肅擔任省委書記期間,雖然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但都是小問題。然而到了江西,他卻開始無所顧忌,大肆貪腐。蘇榮的這種心態(tài)變化,在他的兒子蘇鐵志那里也得到了驗證。
【同期聲】蘇鐵志(蘇榮兒子)
他也感覺是最后一屆了吧。以前他也不會把他的下屬介紹給我們,他到青海的時候,青海干部我一個不認識,到甘肅的時候也是一樣,不認識,沒有機會認識,他也不給你機會。
記者:到了江西他是主動把干部引薦給你認識?
蘇鐵志:對,他就會把他圈子的一些朋友介紹給我認識。
【解說】蘇榮把一些官員介紹給兒子認識,蘇鐵志于是通過這些官員幫朋友拿項目,從中收取巨額好處費。當年蘇榮用手中的權力,為全家老小換來了各種各樣的“好處”,而現(xiàn)在,每個人都要承擔相應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