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賞20萬緝兇十二年無果
甘肅省白銀市水川路。九起兇案中就有兩起發生在這條長度僅約200米的路上。
8月1日,北京時間去往白銀棉紡廠所在地。昔日的廠區和女工羅某遇害處的平房單身宿舍數年前已不存,變成了一個小區。當年的廠保衛科長董戰勝說起此案,仍非常內疚。
“當時有兩排平房,是1975年建廠之初的辦公室,后來一部分作為了宿舍。她遇害的房子,有10來平米大小,就在我們保衛科的正后方,我們居然沒有發現任何動靜。”董戰勝告訴北京時間,羅某的丈夫在鐵路局工作,是他下了夜班回家時,才發現不到1歲的女兒在床上哭,而妻子已經遇害。
“死亡時間確定是在早上6點。脖子都割得快掉了,趴在床邊上。真是太慘了。要是孩子再大點,可能也會被殺掉滅口。”董戰勝說,自己非常希望此案能夠破獲,但可惜從沒聽到過警方有任何進展。
遇害者的孩子后來由同在棉紡廠工作的羅某姑母、姑父帶大。2013年羅某姑父吳震退休后,一家人已回到上海老家。
北京時間還踏勘了前述最后一樁兇案——2002年陶樂春賓館命案的所在地。這里數年前的四層小樓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棟十多層的大廈,“陶樂春”這個名字也不存在了。
在“陶樂春”原址的馬路斜對面,是白銀市公安局白銀分局人民路派出所,直線距離不超過50米;而在其東北方向的中心街上,就坐落著白銀市公安局白銀分局。兇手在警局旁邊作案,其心理素質超出了一般人。
2004年,白銀警方經《蘭州晨報》發布稱,警方對接連發生的殘害女性的案件高度重視,并成立了專案組進行偵破。
經過反復分析鑒定確認,“88.5.26”、“94.7.27”、“98.7.30”、“98.11.30”、“01.5.22”案件現場所提取的各枚指紋交叉認定同一;“98.7.30”、“01.5.22”、“02.2.09”案件受害人陰道內提取的分泌物及相關精斑檢材的DNA認定同一;“98.1.16”、“98.1.19”、“00.11.20”案件的作案手段與上述案件相同,所以,專案組將以上9起殘害女性的案件并案偵查,定性為“性變態殺人案件”。
白銀警方稱,經專案組人員長時間的調查和對多種證據的反復論證,此殺人狂的基本特征已經確定:嫌疑人約在1964年至1971年之間出生,男性,年齡在33歲—40歲之間,身高約1.68米至1.76米。此人應在白銀長期居住,有較嚴重的性變態心理,或者生理缺陷,特別是具有性功能間歇性障礙癥,對女性懷有仇恨心態,在白銀市區有獨居條件,還與內蒙古包頭市有一定的聯系。
“惡魔一日不除,社會就多添了一份威脅和不安全因素。”為早日破案,白銀警方承諾對提供線索者獎勵現金20萬元。
不過,這個像極“開膛手杰克”的中國版的連環殺人案公開懸賞迄今已十二年,警方仍是久懸未破,并未有人拿到這提供線索的獎金。
兇案未破警方失職?
“我認為警方是失職的。”白銀棉紡廠原保衛科長董戰勝告訴北京時間,兇手作案不是一起兩起,達到了九起之多,在作案現場留下的痕跡包括足印、指紋、精液、DNA等,應有盡有,卻仍然抓不住,是非常不應該的。
董戰勝說,警方及早向社會公布案情,有助于市民提供自己知道的蛛絲馬跡;即便是破不了案,讓大家提高對陌生人的防范,不讓隨便進家門,也是好的。可連這個也沒有做到。“如果早做提醒,不會有后來這么多人遇害。”
事實上,直到2004年,基于傳言眾多、社會影響太大,再不公布案情已無法向社會交代,白銀市公安局才公布了一份《白銀市公安局偵破系列強奸殺人案件宣傳提綱》,證實了“白銀確實出了個殺人狂”不是一個社會傳言。
“我們家還給北京寫過信,請求破案,但杳無音訊。每過幾天去公安局問一次,總是答復案子沒進展,說牽扯的人太多。”崔向平告訴北京時間,這十八九年來沒聽到過一點有關案件偵破的好消息。
“去年省公安廳換了廳長,提出要破掉這個積案,分局一位刑警大隊長叫去我,給我看嫌疑人畫像,我才知道這個殺人魔鬼原來是有過目擊者的。不過,直到現在,也沒聽說把他抓住。”崔向平認為,嫌疑人畫像早年就應該向社會公布,以幫助緝兇。
“最早的案件已經都發生28年了。兇手那時要是20歲,現在都快50了;兇手當年要40歲,現在都70了,容貌變化會相當大,很難找。另外,這個人還在不在人世,都說不好了。” 崔向平自己畢業于甘肅政法學院,知道時間越長,案子越難破。
本世紀初以來,白銀警方曾先后啟動全城查指紋、抽血驗DNA等排查案犯方式,最后也沒能找到真兇。
警方束手無策,讓民眾在互聯網上有了支招破案的愿望。
西南政法大學應用法學院學生專門組織了對此案的網絡討論,果殼網、果殼謀殺現場法醫小組等均對此案有深入討論,其中最為火熱的是天涯雜談上一篇題為《白銀連環殺人案最新線索匯總:一定可以破案》的帖子,2013年2月開帖,到去年“扎口”(規定帖子不能再回復),已蓋了44449樓,點擊量超過168萬。
一些疑似參與了辦案的刑警,也參與了網絡討論,并上傳了部分案發現場照片等案件資料。
有疑似白銀刑警的網友稱,其實第一起案件發生后是有能力破案的,但警力很快被抽調去了維穩,導致沒能抓住兇手。兇手后來雖繼續作案留下了新的線索,但有些東西已“無法挽回”。
今年4月爆出的川師大室友殺人案,死者蘆海清被白銀老鄉滕飛砍了50多刀,頭頸離斷。由于作案方式類似,該案再次引起了公眾對白銀連環殺人案的關注。
“川師大案的兇手也關注過這個案子,他殺人也是斬首的方式,是白銀連環殺人案的加強版。”有網友評論說。
同月,公安部要求甘肅省及白銀市警方再次啟動對白銀連環殺人案的偵破工作。
此外,此樁系列殺人案,1988年開始有第一樁,至2002年一共有九起。沒有破獲。假如這個系列案沒有鎖定嫌疑人,按照我國刑法的規定,是不是其中部分案件已過追訴時效?
對于公眾的這一疑問,華東政法大學法律學院刑法學副教授王恩海解釋,刑法第88條規定,公安機關只要立案了,不受時效限制。同時第87條第四項規定,即便有過了追訴時效的情況,經最高檢察院批準,仍然可以追訴。而嫌疑人是否確定,也并不影響。
白駒過隙,遇害者親屬里面,已經有一家“絕戶”,而另有一家也只剩下了一個人,他們的追兇已越來越困難。對公安來講,年深日久,當事人記憶模糊,人口流動變化大;時過境遷,現場以及周圍已被破壞殆盡,這個案子難度非常大。
崔向平在姐姐崔金萍遇害時還是個16歲的高中生,如今已是35歲的中年人。他的父親在女兒遇害后郁郁寡歡,三年多以后就因病去世了,時年才51歲;母親天天以淚洗面,生活不能自理,直到次年夏天才能下床。崔向平甚至燒掉了姐姐的所有照片,以避免勾起母親的傷心回憶。
但,崔金萍的母親王彩花說,她仍然希望能活到真兇落網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