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2日,劉伶俐的“頭七”剛過兩天,她的父母終于等來了蘭州交通大學博文學院的正式回應:對于劉伶利一事的3個處理通知。
22日中午,蘭州交大博文學院副院長左闖、黨發育以及英語教研組副主任等在內的4位老師,來到了劉伶利的家中。
他們還帶來了三份文件,一是堅決執行法院終審判決,恢復劉伶利的勞務關系;二是對人事處處長江雪蕓做出停職處理的決定;三是72000元的工資及喪葬撫恤金補償。
事發至今,從家長所稱的博文學院院長陳玲一句“你別給我哭,這種事我見多了”,到如今三份文件,期間的心酸讓劉伶利的母親劉淑琴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我現在就要陳玲跟我的女兒和我們老兩口公開道歉。”
直至發稿,劉淑琴夫婦說院長陳玲從未聯系過他們。
劉伶俐父親躺在床上,如今收到校方的三份文件令她嚎啕大哭。
去世后才等來撤銷開除文件
8月22日上午,劉伶利父母家中。
因受過度打擊,58歲的劉淑琴躺在床上無法起身,她是一名患有膀胱癌的下崗工人。父親劉宏則默默在坐在一旁抽起了早已戒掉的煙,現在在街道工作的她,每月工資1000元,他隨手放在桌上的眼鏡鏡架腳已經壞了。
上午11點左右,劉伶利案件二審律師蔡翔也來到了他們家中,大家圍坐在靠床的茶幾邊,等待著蘭州大學博文學院代表的到來。
中午12點04分,博文學院副院長左闖、黨發育代表以及英語教研組副主任等4位教師終于來到了劉伶利父母的家中。
在對劉宏夫婦表達了歉意后,副院長左闖先代表博文學院做出了3點回應:“第一我們會堅決執行法院的終身判決,第二恢復劉伶利老師的職務,并且補發拖欠兩年的工資,對事件責任人人事處處長江雪蕓做出停職處理的決定,展開調查。”
說完回應,左闖拿出了早已打印好并蓋好章的三份相應文件:《關于恢復劉伶利同志勞動關系的決定》、《關于對江雪蕓同志做出的停職檢查的處理決定》、《劉伶利同志工資以及喪葬撫恤金補償明細表》。
不過,律師蔡翔提出,校方所提的“補償”實應為“補發”。
從校方代表上門到拿出文件期間,劉淑琴幾度情緒失控,在床上嚎啕大哭,一再強調:“多少錢都賠不回我的女兒,我現在就要陳玲跟我的女兒和我們老兩口公開道歉。”
對此,校方代表表示近期在學校官網上會有一個道歉聲明,但陳玲是否會正式出面道歉并不清楚。
對于校方72000元的補償,劉淑琴更是無法接受:“你這是把女兒給賣了啊。”她有些激動的讓丈夫劉宏拒絕校方帶來的工資補償和撫恤金。
但劉宏紅著眼眶,喃喃地說:“這是女兒應得的。”
這些應得的說法和回應,距二審判決書的日期寫著2016年6月21日,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個月。
“這是校方第一次對家屬做出正面的公開回應,但這次回應不是終點,只是一個開始。”對于這些說法,律師蔡翔告訴澎湃新聞,將會繼續跟進對劉伶利和她父母的精神賠償。
蔡翔說,二審判決后,博文學院沒有執行,原本可以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但因當時劉伶利病情非常嚴重,而申請強制執行需要其簽字,為了避免劉伶利病情加重,當時并沒有申請。
因此,等了整整兩個月,到如今才等到校方執行終審判決。
劉伶俐父親的眼鏡,壞了也沒有換。
生前想捐眼角膜
校方代表的到來,讓劉宏夫婦忍不住再次回憶起女兒生前的細節。
1984年出生的劉伶利,高考考取了蘭州城市學院的英語教育專業,大專畢業到廣州工作兩年后,她對劉淑琴說:“媽媽我想再爭取一下,考個研究生。”
2008年10月開始報名復習,沖刺2個月后,劉伶利順利考上蘭州交通大學英語專業的研究生。
2012年8月,從蘭州交通大學英語專業研究生畢業后,劉伶利進入了蘭州交通大學博文學院,成為了一名令人羨慕的大學英語教師。
然而,工作不到2年,2014年6月,劉伶利腹部突如其來的不適感,打破了這個家庭原本幸福的生活。
2014年7月,剛剛過完30歲生日的她住進了甘肅省人民醫院,接受了進一步檢查,并被確診為卵巢癌。
而在劉伶利治療癌癥期間,博文學院以曠工為由將她開除。
為了補貼醫療費用,癌癥晚期的她不得不上街擺攤。
劉伶利擺攤期間所認識的一位好朋友聶婷告訴澎湃新聞:“一開始我都不知道她患了這么嚴重的病,后來她有幾天沒出攤、新聞報道了我才知道事情這么大,她出來擺攤就是怕自己被開除以后沒有收入,還要治病怕拖累父母。”
劉淑琴說,女兒是一個特別要強的人,自尊心也特別強,一直以來就是這個三口之家的支柱,“她從上研究生開始就帶英語家教賺錢補貼家用,得了癌癥之后她也要出去帶學生,我們因為她身體原因不讓她出去代課。”
“我們到現在都沒敢跟劉伶利的奶奶說她走了,她奶奶就這一個孫女啊。”劉伶利的父母說。
家中還住著劉伶利的87歲的姥爺,患有老年癡呆癥的老人也不知道外孫女已經去世的消息。
“劉伶利一直以來就是她姥爺的驕傲,以前姥爺總是喜歡把 研究生 大外孫女掛在嘴邊,現在經常還把我認成女兒, 文文、文文 的叫個不停。”劉淑琴說。
聽到家中人聲喧嘩,劉伶利的姥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從房間出來,想問清楚大家在爭吵什么。
劉淑琴說,劉伶利在去世之前還有兩個愿望:一是不要搶救,不要插著管子離開這個世界,二是要捐獻自己的眼角膜,希望能幫助別人。
“我想把我身上的器官、血都捐給別人,可是我有病,我怕別人嫌我身上的其他地方不干凈,那我就捐獻我的眼角膜吧。”回憶起女兒臨終前的這句話,劉淑琴剛剛擦干的眼淚又不聽話的流了下來。
但最后眼角膜還是沒有捐獻成功,“劉伶利走得太急了,沒來得及,我到現在都覺得,沒幫助女兒完成這個最后的愿望特別遺憾。”
8月14日,劉伶利在醫院去世。按照當地的習俗,沒有結婚的死者不能正常下葬,骨灰也必須要馬上灑掉,不能保存。
當日,蘭州市青白石鄉一個吊橋上,兩位剛剛經歷喪女之痛的老人站在橋上,把自己女兒剛剛火化后的骨灰,撒入橋下的這條奔流不息中國母親河——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