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本高昂、缺乏統一標準 多家母乳庫運營艱難

　　核心提示

　　中國每年約有150萬早產兒，然而全國母乳庫不足20家；

　　捐奶量少、標準不統一、資金短缺等問題困擾多家母乳庫；

　　專家指出，應進一步普及母乳捐贈觀念、完善相關法律法規。

　　哺乳期媽媽一瓶多余的母乳，對一個早產嬰兒來說，也許就是一粒救命的藥丸。

　　近日，北京首家公立醫院母乳庫在協和醫院成立，再次引發了人們對母乳捐贈這一新生事物的關注。自2013年我國內地首家母乳庫在廣州誕生至今，南京、上海、西安等地已陸續建立了十幾家母乳庫。

　　但記者調查發現，由于捐奶人數有限、成本高昂、缺乏統一標準等原因，多家母乳庫運營艱難。在“二孩時代”背景下，母乳捐贈如何才能迎來良性發展的春天？

　　“母乳不僅是食物，更是藥物”

　　“早產兒是母乳庫最主要的受益者。對他們來說，母乳不僅是食物，更是藥物。”北京新喂母乳哺育支持中心聯合創始人宋丹告訴記者，母乳是最適合人類嬰兒的食物，不僅容易吸收，含有特殊抗體，還能增強寶寶的免疫力。

　　相關研究也表明，早產兒胃腸道功能發育不成熟，消化吸收能力弱，如果強行多攝入，可能造成壞死性小腸結腸炎。相比配方奶，母乳可增強胃腸道動力、促進胃腸道成熟。

　　然而，大部分早產兒的媽媽，在生理上未準備好泌乳，再加上一些媽媽因為疾病、服藥等原因不具備哺乳條件，母乳供應就成為一大問題。據中國醫師協會兒童健康專委會母乳庫學組副組長劉俐介紹，中國每年約有150萬早產兒，母乳需求量巨大。可以存取母乳的母乳庫，就成了極為必要的存在。

　　1909年，世界第一家母乳庫在奧地利建立。經過100多年的發展，歐洲和北美成立了上百家母乳庫。我國的母乳庫則起步較晚。2013年3月，國內第一家母乳庫在廣州市婦女兒童醫療中心成立，此后，上海、重慶、南京等地相繼建立了10多家母乳庫。

　　在“二孩時代”的背景下，母乳的需求量越來越大，很多媽媽也產生了提供或接受母乳捐贈的意識。不過，宋丹坦言，很少有陌生媽媽之間的捐贈。“因為你不清楚對方的身體是否健康。要捐贈，雙方往往是知根知底的，比如親戚、朋友，但要做到月齡相當又很難。所以，她們希望有專業的母乳庫。”

　　記者了解到，一個標準的母乳庫，會有專業的母乳檢測、極低溫儲藏和消毒設備。捐贈前，母乳庫會要求志愿者媽媽提供體檢報告，內容包括乙肝、HIV等，并要求捐獻者沒有抽煙喝酒等習慣。此后，護士們會使用一次性吸乳配件和電動吸乳器來采集母乳。緊接著，工作人員會給每一瓶母乳做好登記并進行巴氏消毒，檢測合格的母乳才會被放入急凍冰柜。一瓶母乳最多將可存放6個月，一名媽媽每次可捐母乳約100到300毫升。

　　多家母乳庫運行艱難

　　北京太和婦產醫院母乳庫負責人武文藝告訴記者，目前，我國的母乳庫還處于起步階段，在運營過程中也遇到捐奶量少、標準不統一、資金短缺等諸多問題。

　　自2016年3月建立母乳庫以來，北京太和婦產醫院一共接待160余名捐乳媽媽，總捐乳量4萬多毫升。武文藝介紹，愿意捐出多余母乳的媽媽畢竟是少數，更多的媽媽即使母乳多余，也更愿意冷凍保存起來，留給自己的寶寶吃。還有一些媽媽對母乳庫知之甚少，甚至質疑收集母乳的用途。

　　記者梳理發現，各地的母乳庫都出現過捐奶量少的狀況：上海市兒童醫院的母乳庫曾一度只能供醫院早產兒食用一個星期；廣州市婦女兒童醫療中心只有一成早產兒能夠得到母乳庫的支持……

　　母乳庫本就有限，還面臨著標準不統一的尷尬。以低溫保存環境為例，在北京、廣東、上海的4家母乳庫，就有零下25攝氏度、零下30攝氏度、零下80攝氏度三種標準。而對于捐贈信息如何保存、保存多久，各家母乳庫的規定也不同。由于沒有統一的管理標準和操作流程，各家母乳庫的運行情況參差不齊。不少媽媽們表示，“這樣采集的母乳無法讓人放心使用”。

　　“最大的難題還是資金。”武文藝告訴記者，醫院每接受100ml母乳的成本約為1000元，包括一次性吸奶裝置、血液分析、巴氏消毒、細菌培養等。此外，合格的母乳要在62.5攝氏度的溫度下消毒30分鐘，然后保存在零下25攝氏度的冰箱里，所有的檢驗費用都由醫院負擔。“每年的運行成本在40萬元左右，包括場地、設備、人員、運行消耗等”。

　　上海市兒童醫院母乳庫負責人張婷曾計算過，母乳庫收集每一毫升母乳的費用相當于8角7分錢，但因為沒有相關收費標準，各地母乳庫不能收費，屬于純公益性質，即“無償捐贈、免費使用”。維持正常運營的耗材、設備等，一般靠慈善捐贈或醫院自籌。

　　而國外運行成熟的母乳庫則普遍實行“無償捐贈、有償使用”，早產兒如需使用捐贈母乳，由醫生開具處方，費用由保險公司承擔。

　　推動母乳庫良性發展

　　記者調查發現，在正規母乳庫面臨運營困境的同時，通過網絡與陌生人私下交易母乳的現象卻層出不窮。

　　記者在淘寶網搜索發現，浙江、江蘇等多地都有賣家公開出售冷凍的母乳，每200毫升的價格從30元到45元不等。然而，大多數賣家只簡單展示了醫院檢驗報告單、母乳采集設備和環境的照片，并沒有相關的質檢保障。

　　“你不知道對方是否健康，月齡是否相當，對方的寶寶是否養得很好。萬一這些凍奶變質了或者不適合寶寶呢？”宋丹認為，網上母乳交易存在很大風險。

　　此前，上海市兒童醫院母乳庫明確公告，志愿者必須為產后10個月內的媽媽，且必須當場捐獻，醫生會對捐獻的母乳進行消毒并檢測成分，檢驗合格后將存放在專門設備中，6個月后未經使用將作廢處理。

　　“很多國家的母乳庫，被稱作‘母乳銀行’，主要用于癌癥的治療、早產兒或者患有特殊疾病的嬰兒。他們會把母乳分類，像藥物一樣提供給需要幫助的嬰兒，需要處方和相關手續才能領取，母乳的采集、消毒以及供應流程都十分嚴格。”宋丹認為，目前很多地方的母乳庫后續運行及管理費用仍不明朗，要持續發展首先要解決資金問題。

　　專家指出，母乳庫運營困難與缺乏相關配套政策支持，社會各界的關注不足，缺乏統一標準等多重因素有關。在進一步普及母乳喂養和母乳捐贈觀念的同時，相關部門應盡快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出臺統一標準，推動母乳庫良性發展。（工人日報 記者 彭文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