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文物修復類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引發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尤其是其中的古書畫裝裱師,憑借高超的裝裱技藝,令原本已殘損不堪的書畫完好如初,重新煥發出藝術的光彩,更是讓不少人驚嘆不已。
家住鯉中街道百源社區的俞新生是一名書畫裝裱大師,入行47年來,不少古今名家書畫在他的妙手下得以修復。
妙手回春
古書畫舊貌換新顏
走進俞新生的工作室,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郁的漿糊味。室內的墻壁上除了貼了不少字畫之外,全部涂滿了白色的漿糊粉末。此時的他,正聚精會神地投入一幅書法作品的裝裱修復工作中。只見他將宣紙鋪平于桌上,用排筆沾了漿糊之后,均勻涂抹于宣紙背面,隨后,他又在宣紙背面鋪上一層宣紙,再拿出棕刷刷齊。整個動作讓圍觀者眼花繚亂,但卻是十分連貫,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幾乎是一氣呵成。這其實只不過是裝裱的第一道工序,稱為“托”,一般稱“托畫”或“托畫心”,是指用漿糊在書畫家的作品背后加托宣紙。以一件普通書畫為例,從開始到完成,就要經過托心、裁活、鑲嵌、覆活、砑光、配桿、上桿等7道主要工序,方才能完成整個裝裱的過程。
俗話說:“三分畫,七分裱。”這句話,充分體現了裝裱在書畫藝術中的重要地位。從17歲入行至今,俞新生從事這一行業有47年的時間了。40多年來,經過他裝裱的書畫作品,恐怕數不勝數。他曾經裝裱過唐伯虎、鄭板橋、張大千、于右任、弘一法師等大家字畫,為當代書畫名家劉海粟、啟功、李碩卿、黃紫霞等人的作品設計裱幀,他還是不少泉州本土書畫家指定的“唯一御用裝裱師”,甚至連東南亞等地的書畫大家都千里迢迢慕名而來。他曾獨立完成“蘇州泉州書法聯展”中泉州書法家全部作品的裝裱工作,他所裝裱的作品甚至在歐、美、日等地展出,好評如潮……而回憶起最初的學藝生涯,俞新生說,這完全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17歲那年,俞新生通過“補員”的方式進入市紙品廠門市部,師從當時泉州著名的裝裱師傅武榮先生。當時的門店,正位于人流如織的泉州鐘樓附近。路過的行人看到正在裝裱的俞新生,覺得十分新奇,紛紛駐足觀看。而這種“圍觀”,令俞新生感到頗為尷尬。“裝裱畢竟是需要耐心和細心的一門手藝,應該盡量排除外界的干擾。這種觀賞雖然并沒有什么惡意,但當時我就感到自己像是在街頭賣藝一樣。”俞新生說,當時覺得很不自在的他,曾經提出要調換工種,希望能夠進入廠里工作。但家人勸他,相比于在廠里與機器打交道,手工裝裱這門手藝更加難能可貴,也更有意義,還能夠提高書畫審美價值品位。
經過一番內心斗爭之后,俞新生最終還是留了下來。如果沒有當初的這番頓悟,泉州本土或許將從此少了一位重量級書畫裝裱大師,而許多年代久遠、出現破損的珍貴書畫藝術作品,或許將無法得到妥善保管和傳承。
沉浸其中
裝裱中盡享藝術之美
近年來,隨著科技的發展,現代機器裝裱技術似乎越來越常見。這讓人有了這樣的擔憂:書畫裝裱師,是不是有一天也會被機器所替代呢?“機器裝裱和手工裝裱,有著本質的不同。機器裝裱過的字畫,日后將無法再次進行翻新,而這一弊端,對于名貴字畫來說是致命的。”俞新生說,也正是因為這一原因,他在裝裱過程中,自己買布來做花綾,絕不使用化纖材料,就連裝裱過程中用的漿糊,都是自己親手熬制的……
如今,俞新生已經六十有余,本該是頤養天年的年紀,他卻依然每天堅持書畫裝裱。“如今,書畫裝裱對于我來說,已經不再是一項工作了,而是一項生活必不可少的樂趣。”俞新生笑著說,作為一名書畫裝裱師,最大的樂趣就是在裝裱過程中,他能夠欣賞到許多名家字畫,從而提升審美水平及對藝術的領悟力。長年累月與書畫作品打交道的他,甚至成了一名專業的古書畫鑒定大師,通過筆法、筆墨等細節,他往往就能知曉作品創作的年代、創作者,判斷其藝術價值……
也正是因為有了審美的認知和藝術的熏陶,俞新生不再是單純地做一個沉埋于粽刷和漿糊之間的匠人。對每一幅書畫作品,他在動手進行裝裱之前,都用心思考,在綾、絹、錦的選用、托染,對冷暖色的運用,直到方裁、四裁的長短,他都要細加揣摩,力爭做到裝裱形式與作品的內容相融合。
在紛繁的社會環境之中,清心寡欲,是書畫裝裱師最需要保持的心態。因為任何急躁的心情,都可能導致失誤,如果嚴重的話,甚至會使珍貴的書畫作品就此付之一炬。那時候,任何補救工作,都是亡羊補牢了。由于白天往往有太多人際應酬,所以俞新生一般選擇在夜深人靜的晚上才開始工作,而這一做,往往要做到第二天凌晨三四點。“只有夜晚的時候,才能讓心靜下來,真正地沉浸在其中。”俞新生說。
沉浸于其中,這不僅是匠人的最高境界,也是對待藝術最好的方式。(來源:東南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