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歲的黃阿婆,一直住在當年的安置房里,墻上還掛著43年前的掛歷
離鄉(xiāng)四十三載 忘不掉的故土
走進廈門同安區(qū)蓮花鎮(zhèn)窯市村,村口兩棵三角梅開得正歡,一串串綠色的香蕉倒掛在馬路兩旁,右拐走上一段小斜坡,就可以在齊排石頭房的右上角看到藍底白字的門牌:窯市村龍蝦。1972年農(nóng)歷正月初九,九都鎮(zhèn)中心村38戶186人乘大卡車到此落戶。
那一年,南安山美水庫建成,包括中心村在內(nèi)的九都鎮(zhèn)4264戶23347人,離開家鄉(xiāng),移居到本縣和外縣共9個縣市20個社區(qū)。
從最初不適應,到如今入鄉(xiāng)隨俗、落地生根,對當年的九都人來說,他鄉(xiāng)已成故鄉(xiāng)。但他們依然用自己的方式,記住鄉(xiāng)愁:八旬阿婆家的墻上,還掛著搬遷那年的掛歷;經(jīng)過20年打拼,李家蓋起了三層樓房,族人還建了家廟,每年祭祖;移居漳浦縣的新民村村民,仍沿用原村名,村口大牌坊兩側(cè)楹聯(lián)藏頭“南安”……
遷移已成過往,故鄉(xiāng)仍是牽掛。43年過去,九都人在新的地方開鄉(xiāng)僻壤,繁衍生息,也在他鄉(xiāng)講述著對故土的一片情懷。
阿婆家墻上
還掛著43年前的掛歷
作為第一代移民,84歲的黃明治阿婆,依然住在窯市村當年分配的安置房里,這是一排連在一起的土石結(jié)構(gòu)瓦房,共有七八戶。如今只剩黃阿婆及另外一戶,其他人或在村里蓋新房,或到鎮(zhèn)區(qū)買房。
至今,老人家中的墻上,還掛著43年前的掛歷。“這是那年從老家?guī)н^來的,年尾家里大掃除,女兒都說要撕掉,我卻舍不得。”阿婆說,從老家?guī)淼臇|西本就不多,雖不貴重,但放著也是一種念想。
而客廳的八仙桌及香爐,也是從九都搬來所剩不多的東西。幾年前,老伴還活著,有人想買這些舊物,二老都沒舍得賣。阿婆說,看著它們,就能想起一家人以前生活的點點滴滴。
黃阿婆一家原本住在九都鵬新大隊中心村,家旁邊就是學校,每天聽著校園鐘聲響起,對她來說,是件悅耳的事。1972年,黃阿婆和丈夫攜家?guī)Э冢岬饺松夭皇斓耐病炣嚨乃宦飞项嶔ぶ^靠在卡車欄桿上,硬撐著到了廈門。
43年過去了,黃阿婆回過九都四五次。這些年,年紀大了加上暈車,老人較少回去了。但每年兒孫們都會回去掃墓祭祖,每每聽到大家描述那熱鬧的場面,黃阿婆就特別開心。當年的家如今已是水庫一部分,但阿婆說,時常能在夢中,看到那時的田園風光。
二十年打拼
蓋起近400平三層樓房
搬遷時間剛公布,李義躍的奶奶就做了一個決定——搬家前,給家里20歲的長孫李義躍娶媳婦。
她說,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家里有個年輕的媳婦好當家。于是,在奶奶操辦下,搬遷前18天,李義躍和打小就認識的同村姑娘結(jié)了婚。
時間倉促,來不及置辦家具,兩人到大隊一登記,就算把終身大事給定了。之后,李氏一家12口,帶了3張床,幾把凳子,搬到了同安窯市村。新婚妻子幫忙照看家里,李義躍則去山美水庫開攪拌機。每月27塊錢,供一大家子買菜、油、米,基本存不下錢。
李義躍的小家庭有5口人,擠在十幾平方米的小房間里,“有天起床找不到女兒,才發(fā)現(xiàn)被擠到床底下去了”。為了養(yǎng)家糊口,李義躍輾轉(zhuǎn)三明、將樂等地做泥水工。冬天的風吹得手上的口子生疼,他還是要干上十幾個小時,不然這一天就賺不到2塊錢。
經(jīng)過12年辛苦打拼,李家5個兄弟花了一萬多元,在自家房屋后加蓋起4個房間,共80平方米。如今,李義躍和兒子一家住在他1994年建在鎮(zhèn)上蓋的370平方米的3層樓房里。
21年前,李氏家族在同安區(qū)五顯鎮(zhèn)三秀山建了朋口李氏家廟,每年舉辦慶典紀念祖先。還在九都鎮(zhèn)建了祖厝、紀念碑等,每年都會組織鄉(xiāng)親回去祭祖,并告訴后人,他們的根在九都。
歷時四年多
編纂鎮(zhèn)志留下故鄉(xiāng)“證據(jù)”
“40多年過去了,當初離開的年輕人變老了,很多老人也走了。如何讓九都人記住并傳承自己的根?”九都鎮(zhèn)紀委書記李勝輝說,2010年,九都鎮(zhèn)啟動鎮(zhèn)志編纂工作。他們踏訪每一個移民點,獲得了許多珍貴的材料,歷時4年8個月,于今年年初出版了南安九都鎮(zhèn)志。
回憶當年,李勝輝感慨萬千:“每到一處,鄉(xiāng)親們都會放鞭炮、準備家鄉(xiāng)菜歡迎我們。”而走訪過程中,移居漳州長泰的80多歲老人陳火章,竟還能說出九都下店街當年商貿(mào)繁榮的景象,甚至連什么人開什么店都歷歷在目。
南安康美鎮(zhèn)東旭村的沈江海,從最新版的《九都鎮(zhèn)志》中,找到了沈家移民的記載。1972年5月,九都公社和安大隊高坪社沈姓12戶約80人移居康美公社分散插戶。多年來,沈江海一家8口,靠雙手打拼,從無到有,如今20多人的大家庭,生活過得安穩(wěn)且富足。
沈江海說,父親總說“入鄉(xiāng)隨俗”,雖然舍不得老家的田地,但到了新地方,就得融入新的生活。每年佛生日都跟著當?shù)卮迩f一起過,村里要修建寺廟、公路,他們也都熱心捐助。
當年移民時,兒子還沒出生,關(guān)于故鄉(xiāng)的記憶,從他們這一代就斷片了。《九都鎮(zhèn)志》出版后,沈江海給三個兒子各拿了一本。他說,這本書是“證據(jù)”,證明他們來自何方。他常會告訴孩子們,“這些被水淹的地方,以前都是農(nóng)田”,“后面的山從前光禿禿的,現(xiàn)在沒人用,長得茂密了”……(海報記者 曾小琴 彭思思 見習記者 吳智明 柳小玲 黃曉蓉 攝影 田米 呂波 編輯 鄭蓮 葉碧玉 視覺 肖美瑞 葉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