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種地
問題到底出在哪?初學種地的徐貴川不懂,難道請來的農民也不懂?“我懂的,他們不懂;他們懂的,我不懂;我們都懂的,卻沒辦法。”這些看似繞口令的話,從徐貴川嘴里說出來,卻滿滿都是經驗和教訓。
徐貴川想種西瓜,但是對大多數當地農民來說,西瓜除了電視里看到,偶爾吃上一片,完全沒概念。所以,才出現了本來能種2500株,實際只種了1600株。
當地農民習慣用稻草蓋住保暖,但是對徐貴川來說,稻草能不能遮蓋、遮蓋到什么程度,完全沒概念。所以,才出現了一整片的香蔥,全都被稻草給捂死了。
最奇葩的就是這些地,現在還長著荷蘭豆苗,但是普遍沒有深溝,所有的田垅都很低,這樣種菜怎么能長得好呢?“我也知道啊!但是,能請來幫忙種地的,都是50多歲的人,體力跟不上!”徐貴川說,起垅是個力氣活,他自己干半天就直不起腰,請來的老農,隔著10來米,都能聽見呼吸像拉風箱,每天給120元工錢,還要管飯。
農村人口大量涌向城市,準確說,應該是農村青壯年勞動力涌向城市。以德化來說,人口向縣城及周邊聚集,空巢村和老人村見不到青壯年,請不到身強體壯的人種地,也不奇怪。“我研究過這個問題,得出的結論是沒辦法。”他說,在縣城周邊,那些還沒有被征用的土地,還是有人種的,但是面積都不大,主要就是請不到人幫忙。
堅信未來
折騰了一年多,經歷了一次又一次挫折,徐貴川站在十字路口,差一點就放棄,但是老婆卻認為值得堅持下去:吃菜的人那么多,種菜的不會餓死,而且已經交了這么多學費,不能白扔了。
按照他們夫妻倆的賬本,一畝地一年掙3000元應該不難,隨著面積增加和管理成本攤薄,至少一畝1000元還是可以的,如果能有100畝地,夫妻倆一年能掙10萬元,必然辛苦,但也值得。對他們來說,第一個考驗就是100畝地不是那么好租到的。“首先必須要離縣城不遠,超過10公里就不劃算。農村種菜,只能賣給城里人。除非村委會出面,否則很難。”他說,離縣城近的村,架勢大還很勢利:有個村主任聽說他要租地,電話里很熱情,但一見他騎摩托車來的,馬上就愛理不理,很快就談崩了。
“我看了各級政策的新聞報道,農村土地集中流轉,應該說是大勢所趨。但有一點,無利不起早,如果能明確一些收費標準,相信村委會的積極性會更高。”自從買了面包車,他遇到的冷臉就少了,加上隨身備著中華煙,很少不歡而散。
徐貴川忙著找地,而在一個多月前,楊耿帶著賣甘蔗收回的錢,從泉州到漳州臺商投資區角美鎮。他找到了一片農場,距離角美鎮區不到3公里,距離廈門海滄不到10公里。作為廈漳同城化的“橋頭堡”,角美已成為漳州的次中心城區。農場此前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合伙人黃先生也有心在農業上創業,大家一拍即合。他瞄上的是生態農業,這是國家主推的,團隊也不錯,簡單說,就是跟著政府主導的方向走,跟著大眾需求的導向走。
農場合作人黃先生拿出一張圖紙,這里規劃了數十畝土地未來的藍田,涉及觀光、種植、垂釣等數十個項目,他希望楊耿在種植項目上發揮特長,“一個90后能在田里看到未來,并扎根,這讓我很感動”。
根據分工,楊耿近期必須得拿出種植的規劃書,包括每一塊地要種植什么、怎么種植,并做出相應的預算。楊耿的想法是立體種植模式,進行生態種植。他學習農業技術的時候,結識了一些以色列的朋友,以色列的許多技術值得學習。他說,目前許多農民盲目使用農藥,導致果蔬農藥殘留嚴重。他說,生態種植應該采用更先進的技術,比如使用主要由植物提取的生物制劑對抗病蟲害。
“我們城市的居民都渴望吃到無公害又價格低廉的果蔬,這一定需要科學種植”。他指著一片草莓園說,近期打算發展起立體栽培,到時候畝產量會提高很多,而且完全是無公害的,每批果蔬都會送到權威機構進行檢測,并公開檢測結果,在田間搭建起物聯網,讓消費者監督。
未來,他夢想著在這里摸索建立一套成熟的模式,然后向全國推廣。他堅定地認為,農業大有可以作為的空間。
徐貴川也認為,農業在未來前景光明。去年,有農業企業進入德化,此前也已有當地陶瓷企業投資設施農業,規模越來越大。相比之下,不管是規模還是投資,徐貴川的個體農業,猶如螞蟻和大象,“稍微大一點的農場,我都去看過,肯定能掙錢。”他說,大公司的目標都是盯著幾百畝、幾千畝土地,很多從農村來、想回農村去的年輕農民,卻能盤活散落鄉村的幾畝、幾十畝土地,種田技術要改變靠天吃飯,更希望能夠獲得政策上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