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海上絲綢之路國際藝術節開幕式演出側記

　　昨夜，泉州市公共文化中心“四個花瓣”燈光璀璨。在主題寓意“海絲樂章”的泉州大劇院內，第四屆海上絲綢之路國際藝術節開幕式演出，以一場名為《大海承諾》的原創民族歌劇，向海內外賓朋展示泉州味道、海絲風情。

一個與海有關的故事

　　燈光漸暗，序幕拉開。舞臺背景亮起的藍色波紋顯示，這是一個與海有關的故事。

　　舞臺中央，打扮現代的編劇宋元之，掀開舊箱子，找到一個名叫若蘭的精美木偶。由王宏偉、劉罡、仝濛、趙亮分別飾演的劇中主要人物林旭、陳班主、杜威、賽老板依次登場，歌唱著對美麗女主人公若蘭的思念之情。木偶隨著絲線在空中起舞，緩緩降落之時，由龔爽扮演的若蘭出現。

　　時光倒流千年，舊日故事撲面而來。

　　音樂響，歌聲起。由泉州歌舞劇團、泉州藝校、刺桐花女子合唱團組成的合唱團隊，以歌稱頌盛景：“燈火輝煌燦若那星光，街市繁華引來天下萬國商，海路遙遙潮起潮落，人來人往光明城無限風光。”舞臺頓時變成木偶的天下，木偶藝人身著黑衣操縱提線木偶，頭戴象征10世紀中國建筑人文風貌的道具，化身蕃商打扮的提線木偶身后背景。

　　故事發生在宋元時期，刺桐城因海而興，“東方第一大港”的美名，四海皆知。被通緝的忠臣之子林旭，一邊躲避捕快杜威的追捕，一邊尋找著傀儡戲“錦升班”陳班主，希望父親的舊友能幫他出逃。被陳班主收留的林旭，與班主女兒若蘭邂逅。一行人決定隨蕃商賽老板的商船，去亞歷山大港表演。

　　把泉州歌舞劇團與木偶劇團兩套演員“捏合”到一起，共同演繹歌劇，是本劇的一大創舉。舞臺一側，提線木偶表演正酣。表演被投影至舞臺正中的幕布，演員細致入微的神情、木偶靈活的肢體動作，都被一一放大。紅衣舞群手里拿著空蕩蕩的提線木偶勾牌，款款而來，翩翩起舞。

　　木偶戲與勾牌舞銜接自然，劇情過渡嚴絲合縫。若蘭與林旭在錦升班的朝夕相處中，感情升溫，而反面角色杜威的步步緊逼，又讓明快的前半段劇情中，時時透露出令人不安的氣息。

一場泉州元素的尋寶之旅

　　如果你對泉州的歷史文化有所了解，那么觀看歌劇的過程，也會是一場奇妙的尋寶之旅。那些熟悉的泉州戲劇曲藝元素不時出現，觀眾頻頻會心一笑。

　　賽老板手上拿著布袋木偶插科打諢。時時緊隨杜威身后的巨大陰影，是一個4米高的提線木偶，巨型木偶映襯下，演員是如此渺小，猶如木偶喧賓奪主，反過來“操縱”著木偶藝人。

　　林旭化名阿庚，混在戲班里做挑籠。他苦練提線木偶的懸絲技巧。懸絲不好練，勾牌重、線規亂，當林旭對著若蘭，唱出“面線糊它很好吃，可是它一口也吃不成個胖子”時，小兒女情竇初開、打打鬧鬧的詼諧場景，令人忍俊不禁。

　　“月亮月光光，起厝田中央。樹仔橄，花開香，親像水花園……月亮月光光，映照影成雙。情難忘，心相隨，親像水悠長。”改編版的閩南語童謠《月亮月光光》縈繞于耳。

　　舞臺背景中，以圓形幕布投影，出現一輪“明月”。當月色漸漸隱去，幕布接下來映出的，是舞臺右側象征林旭、若蘭的提線木偶表演，舞臺左側的男女主角在你來我往中，感情逐漸升溫。同一個舞臺，流動的聲光影，三個層次的表演交相輝映，推動劇情漸入佳境。

　　當燈光變為詭譎的深藍，款款深情不再。風浪起、桅桿危，眾人奮不顧身搶險。舞臺前方，演員們操縱提線木偶，帶來曾登上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四將開臺》，白甲、綠甲、紅甲、黑甲木偶四將帥的英勇身姿，暗合眾志成城抗擊風浪的情節。

　　要是你看得更仔細些，還能發現提線木偶劇《鐘馗醉酒》《火焰山》等經典片段，聽到百轉千回的傀儡調……

一部人偶情未了的海絲篇章

　　主創人員說，越是深入了解泉州，越是被她的歷史文化所吸引，這場藝術分量極重的民族歌劇，根植于泉州深厚的歷史文化土壤。

　　大家相信，在那個人來人往、貨物熙攘的繁華時代，刺桐港一定是“不夜城”。海上絲綢之路不光是載滿財富的商路，也是承載光榮與夢想的心路。

　　從刺桐港出發，去往亞歷山大港。賽老板唱著財富與榮耀之歌，希望榮歸故里亞歷山大；陳班主唱著承諾之歌，完成林旭的愿望；若蘭唱著愛情和夢想之歌，希望帶著愛情和提線木偶去往遠方；林旭歌唱著若蘭與希望，期待這場遠行的終點是自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湯顯祖在《牡丹亭》里，用寥寥數筆寫盡生離死別。而歌劇中，若蘭為保護林旭，在與杜威的搏斗中墜海，木偶若蘭也遺失在經停的碼頭。悲傷的林旭下船，沿途尋找木偶。

　　人、偶、魂同臺的高潮來臨。一邊是提線木偶經典劇目《若蘭行》，木偶若蘭在木偶劇里尋夫；一邊是歌劇中的林旭尋愛，他追著若蘭的魂魄，尋著遺失的木偶。伴隨“每一條懸絲，都是一縷縷思念”的唱詞，人、偶、魂在各自的苦旅中上下求索，直至重逢。

　　這既是主創人員呈現的“人偶情未了”——即便大海干枯，木偶還有兩行熱淚。這又暗合著杜麗娘和柳夢梅“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的經典愛情悲劇。

　　歌劇尾聲，船抵達亞歷山大港。林旭與戲班會合，在宏偉的劇場中，他代替若蘭演出《若蘭行》。不光是林旭，賽老板、陳班主以及死去的若蘭，都完成了各自承諾。

　　“我們走向那大海，浪千重癡心不改，匯聚世間水萬條，承諾是情懷。”歌劇在合唱《大海承諾》中結束，余音繞梁，回旋不絕。在現場觀眾經久不息的掌聲中，全體演員登臺謝幕。

　　正如編劇宋元之旁白所言：那夢一樣的歌聲，從一顆心傳到了另一顆心，從刺桐港傳到了亞歷山大，至今，還在這條海路上回蕩；走過了千年，走過了萬里，我們的祖先用生命，把他們的勇氣、他們的承諾、他們的夢想，刻在了這條海路上，刻進了我們的心里。

　　讓我們相信，千百年來，海上絲綢之路上，一定發生過如此震撼人心的故事，奏響過如此美妙的樂章，上演過如此精彩的大戲。過去、現在及至未來，東西方文明將繼續沿著這條海上通道交流互鑒，續寫海絲傳奇。（記者 蔡紫旻 演出現場組照由陳曉東、陳起拓、陳英杰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