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歲的劉娘,如今根本不出門,整天在床上
跪著走出全家的生路
纏著小腳的張生娘,沒法干體力活,只能去海邊掃海蠣殼來賣。沙灘很軟,小腳踩下去整個小腿都會陷進去,她只能用膝蓋代替腳,跪著在沙灘上移動,身后留下兩條深深的印痕,像極了車碾過的轍痕。
6歲時,張生娘被婆婆抱來當童養媳,8歲時,在她纏腳的數月后,腳趾和腳后跟開始潰爛流膿,婆婆嘴里念叨著“不爛不小,越爛越好”,把咸菜葉貼在她腳上,說可以防止發炎。
她害怕婆婆責罵,晚上腳疼得再厲害卻不敢哭出聲,只咬著被子偷偷嗚嗚哼著。裹腳布被纏得復雜,縫得結實,她幾次想找剪刀拆開裹腳布,卻怎么也找不到剪刀。
成家以后,以為有了丈夫可以依靠,不料38歲那年,丈夫因病去世,養活3個孩子的重擔壓到了她肩上。那時,大兒子10歲,兩個女兒一個6歲、一個3歲。鄰居都勸她把兩個女兒送人,可她舍不得。
為了養家,纏著小腳的張生娘,沒法干體力活,只能去海邊掃海蠣殼來賣。每天早上5點,她要步行到2公里外的海邊掃海蠣殼。沙灘很軟,小腳踩下去整個小腿都會陷進去,要用手去幫忙,才能把腳拔起來。于是,她只能用膝蓋代替腳,跪著在沙灘上移動,身后留下兩條深深的印痕,像極了車碾過的轍痕。
劉萍珍是張生娘的大孫女,小時候,她是阿嬤的小尾巴,常跟著去海邊,“去晚了,別人會把海蠣殼掃光的”。在劉萍珍的記憶中,有一年的八月十五,月亮特別亮,阿嬤以為天快亮了,拉著睡眼惺忪的她往海邊趕,結果掃了好久海蠣殼,也沒見別人來,后來才發現是她們去得太早了。“那時阿嬤每條褲子的膝蓋處總最先上補丁,阿嬤這輩子什么罪都受了”。
“印象里,媽媽的膝蓋和腿上全是厚厚的老繭,用手一揭,就掉下一個硬殼。本該長在腳底的老繭,卻長在膝蓋上,為了養活一家人,她跪著走出全家的生路。”張生娘的大兒子回憶,爸爸去世后,媽媽要獨自去野外割草生火做飯,割草時小腳蹲不穩,就把袋子或紙板墊在膝蓋下,割完這處再爬到別處割,膝蓋跪疼了,就坐在地上。
“一袋子草有60多斤,她半拖半抱地把袋子扛回家。長年累月跪著干活,讓她的膝蓋落下毛病,天氣稍有變化,膝蓋鉆心的疼。媽媽圍著家轉了一輩子,以前圍著家里生計轉,現在圍著家里幾平方的屋子轉。”
肖娘喜歡窩在屋里
阿嬤一輩子的禁忌
大孫女說,阿嬤睡覺從不脫鞋,直接把布袋套在腳上就好了,阿嬤的腳從不讓人看,理由怕嚇到孩子。“只有爸爸見過她的腳,因為等阿嬤百年之后,爸爸要給阿嬤洗身子,遲早都要看的。”
“媽,吃中飯了。”11點多,小女兒端著一碗牛肉飯、一碗海蟶湯走進來。女兒攙著她坐到椅子上,看著黃澄澄的飯,張生娘平靜的臉上有了笑容,臉上的皺紋頓時成了一道道深深淺淺的溝壑。她拿起勺子舀了勺飯送進嘴里,不忘再來勺湯。十五分鐘后,飯和湯一掃而空。
“我媽胃口和牙都不錯!”女兒邊收拾碗筷邊說,媽媽95歲時,還能做針線活,對著太陽穿針,一穿一個準,她穿的小鞋全是她自己做的。
午飯后,張生娘興致不錯,想去門前回廊里坐著。女兒起初不愿讓她去,害怕地板滑,“我們覺得媽媽像個名貴的瓷器,可經不起摔摔打打。”但想到媽媽難得主動開口要求,她同意了。
張生娘一手扶著女兒,一手摸著墻,一步步艱難地挪向回廊。從她的房間到回廊,短短5米距離,卻是她最近一個月走得最遠的距離。門前的狗可能許久沒見她,撲上去示好,但鏈子不夠長,撲騰幾下放棄了,在離她一米外地方蹲著,靜靜地守著她。
下午快2點,一陣爽朗的笑聲傳進來,劉萍珍來看阿嬤了。“這么久沒來看我啊!”張生娘嗔怪著,劉萍珍撒著嬌從后面摟住她的腰,嘴里一個勁喊著“阿嬤好”。她知道張生娘可能要午睡了,麻利地從張生娘的床鋪下,翻出兩只藏藍色的小布袋。
她拿著布袋靠近阿嬤,張生娘卻搖著頭推開她,表情突然變得嚴肅。“阿嬤誤會了,她以為我要給她脫鞋子。我只想把布袋套在她腳上。”劉萍珍說,阿嬤睡覺從不脫鞋,直接把布袋套在腳上就好了。布袋長15厘米,寬10厘米,底部已經被磨出了洞,洞周圍有一圈粗粗的針腳。
“腳是阿嬤一輩子的禁忌。”張生娘的大兒子承認,只有他看過她的腳。“阿嬤說怕嚇到我們,從來不讓我們看。”劉萍珍補充道。
下午3點多,張生娘醒來,頭枕著左手側躺在床邊,盯著地板發愣。突然,她起身去拿靠在墻邊的掃帚,以床中心開始清掃,小腳始終懸在半空。她整個人粘在床尾,伸直胳膊去掃2米外的地方,每掃一下,就會偷偷笑一下。
“阿嬤愛干凈,閑不住。”劉萍珍說,阿嬤曾在南街經營過一個小賣部,直到她80多歲才關掉,后來隨著子女搬到了紅山邊的新居,“所以,說起阿嬤的名字,村里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
如果這話傳到肖娘耳朵里,她肯定會重重地哼一聲,說句“我就沒聽說過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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