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海外的華僑寄來僑資,要捐建一所小學,讓貧困的學生有書可以讀。小學,就叫‘平民小學’。”何勛老人說,當時的學校就設在楊家的家廟里,就是現在華僑大廈邊上的銅佛寺。父親是平民小學的第一任校長,僅二十余歲,是泉州中學(現在的泉州六中)的初中畢業生,在當時已是高學歷。
由于家廟的面積小,只能辦一兩個班,隨著求學的孩子越來越多,1929年平民小學就搬到了府文廟里,成了近代府文廟辦學的伊始。
“小學6個年級,每個年級一個班。府文廟正殿兩側的走廊,靠近中山路的這側是平民小學,另一側是民生農校(現在的泉州農校)。而大殿是開會的場所,民國時期,每周一的一早學生們在大殿集合,恭讀《總理遺囑》。”1937年,何勛來這里上小學一年級,那會父親已被調任他處,做財政工作,但因為是老校長的孩子,他不用繳納學費。91歲的老人了,記性卻十分好,《總理遺囑》依舊能一字不落的背出來。
舊時的府文廟在古城里算得上“占地范圍很大的地方”,中間是孔廟,東邊是名人堂,西邊是議道堂,后面是考棚,考棚前還有一座高高的文魁星樓,文魁星拿著筆站在文魁星樓上,還有13座祠堂分布在文廟旁。
老人說,這里大都被當做學校用,考棚里是晉江中學(現在的泉州五中)。而名人堂與孔廟差不多大,里頭掛著各個朝代的狀元、進士、舉人的牌匾,滿滿當當好幾十塊,“這里被當做教育館、文化館,老師帶著孩子們一起來這,號召大家向先賢學習,努力發奮圖強。”
“30年代,在平民小學這一側的走廊,最靠近大殿的房間里,巴金曾住在那,他在這里任教。”這是父親告訴他的,但當時由于年紀尚小,他對巴金并沒有很上心。后來,農校搬走了,巴金也走了,僅余下平民小學。
老人說,自己是第19屆的學生,整個年段,僅30余個同學,許多同齡人都沒有條件上學。平民小學是當時泉州城里出名的小學,因為學校的設備、老師的配備都比較齊整。國文、算術、歷史、地理、自然,這些課小孩都得學,因為正值抗日時期,學校的同學做的最多是抗戰宣傳、唱抗日歌曲,入夜還經常點著火把游行,從威遠樓一直走到南門去。而今尚在人世的同學,加他也許就剩三四人了。
也許是學生時代,創作、傳唱抗日歌曲,投身抗日宣傳,打下了音樂深深的烙印,或許也受愛唱南音、拉二弦的父親的影響,老人十分喜歡音樂,并成為當年晉江專區歌劇團(泉州歌劇團的前身)團長、原泉州市戲劇家協會主席。
“平民小學”在時間的浪潮里,幾度易名,在解放后改名為“泉州第二中心小學”,上世紀七十年代左右又更名為“人民小學”,而后八十年代,又再度改回“泉州第二中心小學”。
91歲的老人,如今仍耳聰目明,一個帆布挎肩包背在身上,一頂漁夫帽,一個人出門坐車轉古城。在散場的路上,從通政巷走出來,老人沿途看看左邊的古厝,湊在門縫處往里頭張望,問問右邊的老人。
“某某還在嗎?”
“走了走了,幾天前離世了。”
“可惜了,他最懂古城里的水系了。”
也許漫長的歲月令老人看淡人生的際遇,悟透生與死的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