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閩雜記》載:清代“漳、泉各屬,俗尚功夫茶。器具精巧,壺有小如胡桃者,名孟公壺;杯極小者,名若琛杯。茶以武夷小種為尚。有一兩值番錢數圓者。飲必細啜久咀,否則相為嗤笑。或謂功夫乃君謨之誤,始于蔡忠惠公也……故尚此茶,取其飲不多而渴易解也。”(清·施鴻保《閩雜記》卷10《功夫茶》)喝茶既為時尚,于是“彼夸此競,遂有斗茶之舉。有其癖者,不能自已,甚有士子終歲課讀,所入不足以供茶費。”(清·道光《廈門志》卷15《風俗記》)另據《龍溪縣志》載:“靈山寺茶,俗貴之;進則遠購武夷茶,以五月至則斗茶。必以大彬之礶,必以若琛之杯,必以大壯之爐,扇必以琯溪之箑,盛必以長竹之筐。凡烹茗,以水為本,火候佐之。水以三叉河為上,惠民泉次之,龍腰石泉又次之,余泉又次之。窮山僻壤,亦多耽此者,茶之貲歲數千。”(清·乾隆《龍溪縣志》卷10《風俗雜俗》)清代的這些飲茶把式一直沿續至今。
閩南人飲茶講究“水、火、茶具”三要素。茶具中的壺、杯、盤,或方或圓或扁,多式多款,上鏤山水人物及花鳥,玲瓏精致。閩南人認為,茶具越用越珍貴,長年泡茶之壺,壺內“結牙”(即茶垢),老輩人說“結牙茶壺”即使不放茶葉也能泡出茶香;還有誰家“結牙”多,誰家最有禮的說法。因此,若頑童不慎摔壞“結牙壺”,老人極為心疼。水以泉水為佳,民間有“山泉泡茶碗碗甜”之說。火則以炭火為主,燒水至“三沸”再置于“蓋甌”中沖泡。總之,舊時“茶房四寶”(潮州爐、開水壺、小茶壺、小茶杯)現今仍為家家必備之物。人們喝茶“功夫”之細,與清代并無二致。
閩南一帶,客人來臨,主人必拿出“茶米”,泡出一小壺濃茶,口稱“泡tay,泡tay。”(tay即茶)熱情地邀請你喝上幾杯,然后再拉家常,俗稱“喝上兩杯再說”。客來無茶等于失禮。閩南人心目中甚至茶重于酒,故同安一帶有“寒夜客來茶當酒”之說。待客多用安溪鐵觀音、毛蟹、梅占、黃旦、水仙等烏龍茶佳茗。泡茶時,先將壺水燒沸,然后將小茶壺及口不盈寸的小茶杯燙熱。沖泡時,壺口距茶壺約1尺余,斟茶時手卻放得很低,稱之為“高沖低斟”。這溫壺、燒壺、運壺、斟茶的規程一氣呵成,自成妙境。所砌之茶,水色金黃,清香撲鼻,回味甘醇。尤其是那斟茶,幾個茶杯相挨,要來回斟至七八分,謂之“關公巡城”,最后幾滴濃茶,也要分滴各杯,稱“韓信點兵”。主人給誰添茶,誰便要以右手中指、食指三叩桌面。據說當年乾隆帝微服出訪,為大臣斟茶。大臣誠惶誠恐,用兩指三叩桌面,以示兩腳跪地三叩頭。相因成習,遂成了閩南及廣東潮汕一帶茶俗之一。這一習俗泉州最明顯,惠安、晉江一帶叩指次數較少。
閩南“茶道”除“飲”之外,還很講究“品”,品茶時要眼、鼻、口并用,色、香、味同辨。一些地方待客品茗時頭遍茶還要倒掉。品時,要小口相呷,形如啜酒。整個“品”、“飲”過程進退有節,出入如儀。
閩南人還有飲早茶之習。同安俗云:“清早一杯茶,賽過吃魚蝦。早上茶一杯,勝似吃雄雞。”同安人喝早茶習慣配油條,而廈門人則以油條、炸棗、發粿、花生糕、貢糖等為“茶配”,講究的“茶配”有龍海的“雙糕潤”,南靖的“米香”,平和的“枕頭餅”。吃早茶一般在家中,也有上“茶桌仔”(即茶樓、茶館)的。因早茶能醒胃健脾,近年省內大中城市部分居民也流行喝早茶。
此外,閩南及閩北一些地方還有一種以中草藥與茶配制成的茶餅。閩東霞浦人稱之為“草茶”,具開胃消食、健脾提神及醒目的功效。很受當地人喜愛。
閩南之外,各地區喝茶的道道也很多。福州人喜飲“明前花茶”(即以清明前的青綠茶為茶坯,與茉莉花合制的茶)。這種茶福州人幾乎家家必備。茶具則不似閩南那般講究,大杯小碗均可,喜大口喝。閩西連城一帶茶俗較純樸,客來時,一般用早已煎好的“茶婆”(一種粗茶)大碗相敬,很有氣派。各地還有以“糖茶”(有紅糖、白糖、冰糖之分)待客的習俗。大田、順昌一帶每遇客至,農戶均要置一茶杯,放入一塊大冰糖,以茶沖之,當地人稱之為“冰糖茶”,為待客的較高禮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