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麥麥 圖/除注明外,其余由曉橙提供
25歲的吳曉橙說,他開車不聽戲,會犯困。朋友說,他在哪,哪就有咿咿呀呀的聲音。坐他的車都要暈一陣。
西街舊館驛客棧的第六任店長,原來好這口。——《追戲少年》
曉橙人高馬大,站在西街舊館驛客棧的天井里,像一頭突出叢林的長頸鹿。他閑來沒事,會在那里練練嗓子,唱上一段戲曲,高甲、打城、梨園,越劇、昆劇、京劇,都能來一段。
但他不登臺表演。半年前,還沒答應朋友到這個客棧當店長時,他的本職工作是劇團里的化妝師——一個讓人“頭暈、腦脹、犯困、想吐,甚至休克”的職業。
上個月,央視九套(紀錄片頻道)的《小城故事》欄目到舊館驛客棧拍攝泉州篇故事,有個環節是體驗整套戲曲妝容過程,勒頭時,體驗者當下便吐了。
勒頭,是為了吊眉,要勒得夠緊,眉梢眼角都如劍一般斜插鬢角,面部表情就神采飛揚。曉橙說,“這就是戲劇的魅力和它受人敬仰之處。一般業余的戲劇演員,不適應就會出現那種狀況。”
丨央視在舊館驛客棧取景時,曉橙(左)在給體驗者上妝丨
曉橙也想過上臺當演員,是在很小的時候。
在泉州浮橋金浦村,他常常揪著奶奶的衣角,扛把椅子,去追佛生日時村里請來的戲班子。
“很風光”,他說。那些臺上的演員,臉上夸張卻精致的妝容、優雅的臺步、有節奏的咿咿呀呀聲,還被那么多人捧場,曉橙喜歡。
古厝戲臺前,還常有販子在賣冰條、糖水、瓜子,孩子們嘻嘻鬧鬧地在戲臺邊繞著跑,熱鬧極了。
簡單的快樂和美好的憧憬,被一個也相信簡單和美好的小男孩記在了心里。奶奶帶他到16歲,這戲也追了16年。
丨西街舊館驛客棧的天臺丨
曉橙說了許多和奶奶之間的事。奶奶疼他,他也疼奶奶。
“我讀書時從不去網吧,不玩游戲,不唱K。放學回家,同學相約去網吧,我會跟人家說:‘我奶奶在家做飯了,我得回家。’”
16歲時,曉橙父母在村里的新區蓋上房子,他才和奶奶分開。三年后,正式從學校畢業踏出社會,他馬上把奶奶接到自己身邊:“小時候他們把你當小孩養,長大后換你把他們當小孩寵著就對了。”
1米91的大男孩,常常表現出對生命脆弱的于心不忍。到西街后,最不忍心看到西街那里的巷子,晨曦黃昏時,兩旁坐著一排排的老人,互不言語。
“他們就那樣一直坐著,沒人陪他們聊天……”
“有次從門隙里見到有個老人趴在地上,我遠遠地問,是不是摔倒了,她一直擺手搖頭催我走,一點都不想被‘憐憫’的樣子……”
有時,他干脆坐在門檻上,和老人聊上個把小時。曉橙笑笑,稱自己實際年齡25歲,心智年齡估計都35歲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