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來泉州的第一站是在鯉城文化宮的美容培訓機構學理發。師傅教完簡單的基本功后,每天便把60幾個學生帶到文化宮門口,免費為人剪頭發。別人一天能剪十幾個頭發,穿著童裝,個小的他,一天最多只能摸到一兩個腦袋。“笑話,這是個小學生吧!”只有年邁的人愿意讓他剪。
半年的學習結束了,他在泉州的街頭找了幾個月的工作,身材這么小,沒人愿意用他。吳用只能回到壽寧老家,開了個小店,三五塊錢理個發。“這可是從城里學藝歸來的!”村人趨之若鶩,他的小店生意興隆,有時候一天要剪五六十人的頭發,一忙已是夜深。
不甘心就這樣在這個山頭。2001年,17歲的他,終于有了1米6的身高。關了老家的店,他依舊是要到泉州來。在發廊里上了幾年班,密集的理發,練就了他深厚的基本功。人生重要的轉折點是在2004年,當時泉州舉辦第一屆發型化妝比賽,吳用一口氣拿下了剪吹、燙發等多項大獎后,終在圈內嶄露頭角。
“只會做發型太單薄了,人應該往更多的可能去努力。” 吳用是個愛折騰的人,獲獎后,他開始接觸臺灣最新潮的“自由造型師”,當時的福建幾乎無人涉獵。學服裝搭配、美妝,再到整體造型,這個農村孩子,在這之前對品牌、時尚的理解知之甚少。
夜里的網吧,他天天光顧,別人來玩游戲,但他真是來學習的。看各種專業貼吧,買來國際一線彩妝,請模特來幫忙試妝;為了貼近名牌本身,他自己穿的、用的也開始用起有質感的國際品牌,“把所有賺來的錢都花光了,但唯有好東西才能做出有品質的作品。”
2007年后,已是自由人的他,在福建的造型圈內已小有名氣,接連為眾多來閩的明星做過專業的造型,也一度成為《國際旅游小姐》、《環球小姐》、《中國好聲音》泉州演唱會等的造型顧問或特約造型師。
“這么年輕,自學成才,這么牛!”各方的贊美之詞,一度曾讓他膨脹迷失。每天夜晚,泡在燈紅酒綠的酒吧里,夜夜笙歌,爛醉爛侃的夜晚,他活得很肆意。
“直到4年前,被騙進了傳銷,才讓我從自我膨脹里,跌回現實。”那次夜場,他熟識了聲稱在河北做造型的男子:“走,去河北,做個全國服裝巡展的造型。”帶上各種大牌裝備,吳用單槍匹馬的趕去,結果,被騙進了傳銷的窩子。
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扣下,他和另外被騙去的幾十個造型師關在一起。所有的窗戶都被用木板釘上,每天一早被強迫做早操,看管的傳銷人員逼著他和七八個人輪流打牌,輸了就要挨打被體罰。晚上,是警察審訊犯人的游戲,回答不好了,便會被賞幾個重重的嘴刮子。
他看過,受不了折磨的人割腕了;也看過,游戲玩得不好的人,被傳銷的人用磚頭拍暈,血淋淋地拖走。“他們得到救治沒?”噤若寒蟬的他,始終沒敢問出口。被關了整整五天,在強烈的恐懼中,他幸運地因為警察圍剿,而被解救出來。
回來的幾個月里,噩夢從未斷過,醒來時,他的全身是發抖的,冷汗淋淋。他說,這樣被騙的經歷,令他大夢初醒,也把酒吧徹底戒了,“一切不過逢場作戲,誰懂誰真心?”
在這段膨脹過后,他終于成了腳踏實地的人。造型工作室在他的潛心經營下,在高端圈層里已經有了固定的客戶群,更有從西安、從廣西等地慕名而來的人,他也常飛赴北上廣,為時裝廣告做造型。
“當我是乙方的時候,忙碌是常態,但現在我想留點時間給自己。”他的工作室一天只接受三五個人的預約,一年至少給自己一個月的假期,也重拾起了玩車的愛好。
閑暇時,他就開著自己十幾萬的機車,在清源山麓上迎風疾馳,興起時,騎到廈門和車友吃個夜宵,或到崇武的海邊聽聽海潮。
“就跟做夢一樣,兒時的愿望一個個地實現了。”小時候,想開賽車,想開F1,想開雅馬哈摩托車,想成為一個造型師。而今,這些都一個個實現了。
30歲那年,吳用給了自己一個而立之年的禮物,騎車去西藏。一路上,皮膚裂了,嘴唇裂了,整日獨行連GPS都錯亂的無人山谷里,也孤身一人登上了5200米的珠穆朗瑪。他感受了生命本是孤獨的旅程,也明白了:“人生和遠方一樣,用心追逐,再辛苦也終會釀成回憶里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