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代輝：裴巷仙公宮，另一種歷史存活

　　泉州西街裴巷歷史積淀深厚，巷名源于一個古老的傳說。說是南宋時，裴道人羽化成仙前曾居住于此，被世人稱為裴巷。

　　裴巷迄今已近九百年的歷史，位于西街北側，全長約七百米；千百年間不少達官顯貴、文化士紳在這里安居生息。如宋朝崇寧五年進士鄭良弼、江常；宋乾道八年武舉第一名的林宗臣，等等。他們在大宋的時光里，應該時常穿行在這條狹窄逼仄的小巷，駢闐著家國情懷，處江湖之遠而憂其君。

　　可以說，裴巷在西街久負盛名。相傳，裴道人劍術造詣較高，他在成仙前，曾在巷子里賣過驅魔鎮邪的草藥，也有驅除蟒妖為民除害的功績；人們在崇敬之余，就在巷里建了裴仙公宮來奉祀。然而歲月更迭，昔日的裴仙公宮一度成為街道集體廠房，后來倒閉了，剩下“鐵將軍”把門。如今，西街如鳳凰涅槃，這里已是一家文創場地。

　　那窄窄的巷道，兩邊簇擁著土石瓦房，熏風拂面，過去的歲月好像被定格在石墻的縫隙里，觸手可及；斬妖除魔的故事與傳說，連同路邊古早味的食品攤，串成一條街巷文化與物質生活的豐厚。

　　當我站在裴巷27號原裴仙宮門口駐足凝思，這里雖一點也不起眼、也顯得有點滄桑，但從史料中仍可探尋當年裴道人在小巷生活的雪泥鴻爪。清乾隆版《泉州府志·方外》載：裴仙公，又稱裴道人，宋代江東(今浙江一帶)人，紹興(公元1131年—1162年)來泉，他常頭戴通草花，行歌于市曰：“好酒吃三杯，好花插一枝，思量今古事，安樂是便宜。”想當年，裴道人的戲謔放浪，定是泉州城雙塔下西街小巷里一幅移動的趣味風景。

　　條石砌筑的大門上，如今懸上一塊紅赤色的木匾“大拾堂”，門外重新粉刷的白墻上，裝飾有雙塔凌空、海浪帆影；門邊石柱上垂掛著串在一起的小木板，分別寫有“閩南特色伴手禮”“工囍泉州”等，很不起眼也很簡陋，套用現在流行話也許是“接地氣”和“有創意”。

　　這座早期的建筑物分上下三層，有別于閩南的古大厝；它入門后就是一個寬敞的廳堂，廳堂右側有幾個小房間，石墻鑲嵌著木板門，干凈整潔，結構布局還保留先前的模樣。經得介紹，這里就是當下大拾堂文化創意場所。

　　一樓墻上分別掛有“來泉州學手藝”“青年非遺傳承活動點”等牌子。

　　在這里打理的是一位女孩，叫江麗。女孩網名“耒”，與閩南話“麗”諧音。“耒”是古代一種農具，也許是她寄希望于自己在“大拾堂”這片土壤上有一番耕耘與收獲。

　　“耒”說，“拾”是因為我們想拾起那些富有閩南色彩的傳統文化及被遺忘的美好事物。于是我們就希望有一個可以承載我們天馬行空想象力的地方；而“大”字可以承載我們的夢想；“堂”字則符合我們融入靈感和創意的場所。于是，便有了“大拾堂”這個稱號。

　　大拾堂主要經營明信片、手繪地圖、手作精品和一些創意的小雜物，當然也少不了泉州文創伴手禮。“耒”說：“經營的東西，都是我們內心喜愛，都有著我們對生活的理解和感悟。”

　　近年來大拾堂工作室入選第二屆泉州特色伴手禮正式名錄；《翁螯，某翹頭》榮獲中國特色旅游商品設計大賽金獎，等等。“耒”泡著茶，一直和我聊起大拾堂的創辦構想和今后的規劃，以及她迷上的手工藍印花布。近些年來，她不惜穿行于云貴等地的邊遠山區，一點收入都用來拜師學藝，尋找最傳統的手工制作。她希望自己能逆時光前行，尋找到它們的源頭并發揚光大。

　　談到興趣處，“耒”帶我參觀了整幢建筑內的布局。三樓屋頂鋪上紅磚，放眼望去，雙塔就在眼前，而街巷的屋面上，是一片紅色的陶片瓦，像紅地毯覆在古城街巷的上空，在夕陽的映襯下，使整座古城光彩奪目。

　　應該說，作為地道的泉州人，我還從沒有站在古城早期建筑的屋頂上眺望過西街。尤其當下，行政服務中心東移，新城區高樓林立，現代氣息濃郁。相比之下，古城如深閨中的小家碧玉，清純可人且愈發韻味十足。

　　古城的開發保護，近些年已吸引海內外越來越多關注的目光。西街，這個如同小家碧玉才漸漸走出了深閨。

　　著名作家、思想家藹理斯曾說：“在無論何時，現在只是一個交點，為過去與未來相遇之處，我們對于二者都不能有什么架打。不能有世界而無傳統，亦不能有生命而無活動。”

　　古城保護正是努力規避“過去和未來打架”。也正因為有一些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活動，才讓我有機會站在一座老房子的屋頂來飽覽古城的風貌，感受到古城的今昔。

　　“耒”一襲藍印布連衣裙，和我一起站在屋頂領略著古城的風光。她說她喜歡眼前這片古城，也喜歡鱗次櫛比房屋上空的這一片浸透歲月風雨的瓦紅。時值夕陽西下，彩霞滿天，溫和的陽光正好給了她一個修長的剪影，映襯的墻壁上，仿佛是古城里一道迷人的麗影；在雙塔之下的西街裴巷，在大拾堂，顯得嫵媚動人。

萬代輝

　　作者：萬代輝，新聞媒體記者，福建省作協會員；作品散見于《福建文學》《綠風》《廈門文學》《泉州文學》《散文詩》《散文天地》《人民政協報》《福建日報》《寧夏日報》等報刊，作品收入《中國散文詩大系》《中國年度最佳散文詩選》等多種選本。

　　本文曾發表于中國僑聯雜志《海內與海外（2020年3期）》《泉州文學（2020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