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泉州古巷,像是在琳瑯滿目的時尚雜志里,讀一部古老的線裝書,那絢爛的圖卷里,有著古香古色的符號,那風味小吃里,有著傳統的醇釅,那時行的禮儀里,有著古典的姿勢。
走在長街,走在現代鄉村掩映的舊貌里,就像是徜徉在歷史的驛道上,“噠噠”的馬蹄聲,從中原古韻的最深處由遠而近傳來——
晉江的水,引著中原南渡臣民的話題,從純正的閩南話能譯出生命的音符,從聲母、韻母和平上去入的聲調中,能辨認出生命的根系。潁川衍派、九牧傳芳、梅鶴風標、瀛洲衍派,全有千年的根基,晉水的源,既在泉州,也在黃河邊。不涸的甘泉,一起把一個鐘靈毓秀的地方哺育。
洛陽江上,蔡襄在江濤里放下一支沉沉的筆,六年又八個月的點化,就成了一道溝通古今閩南中原的長橋;那娟秀的文字,就是滾涌千年的浪花;那三千六百尺長的橋板,游人輕輕踩上去,肯定有種貼著世俗進了藝術意境的感受,從現實肥沃的土壤上,他們進入了神話的天地。
安海的五里橋邊,鄭成功曾經久久地佇立過,他把鄉音像濤聲一樣一波波傳過對岸,堅貞不屈的文化,被寫成渡海收復的澎湃磅礴。
笙簫鼓樂營造的氛圍中,湖頭李光地饒有意味地觀賞著,“御前清客”們在激情投入的演繹著家鄉的生活。那時,大學士的他,一定品著鐵觀音茶,捻著有閱歷的須髯……
走近江河,貼近江面,用現代的耳朵傾聽歷史,我們能從浪濤中感受到中原古文化的大氣!
一角屋檐,幾處故居;一座名山,幾爿寺院,記錄著一個城市一個鄉村的成長的足跡;幾個名人,幾卷詩書,寫著泉南人一代代的風流。
少年時,我曾在旮旯山村祠堂大門前的牌坊,讀過“兄弟叔侄三進士,子午卯酉七登科”的模糊;長大后,又在開元寺,讀過“此地古稱佛國,滿街都是圣人”的清晰,涌起的自豪感,讓我更愛這閩南的風味。
走在東街,或者西街,你恍惚會有一些影像:憂國憂民的李邴、潦倒不起的蔡確、文采風流的錢熙、忠實特操的曾從龍……在感喟和敬仰之后,是不是會從物質的浮躁中變得深沉一些?
走進李贄故居,我猜想“愛拼才會贏”,應該是把“鄉賢名宦”高處的狂,貼著現代的風,并選擇其中可愛的個性和豪邁的膽氣,來繼承。
翻讀他們的手卷,我會意氣揚揚的。“枕中云氣千峰近,床底松聲萬壑哀。要看銀山拍天浪,開窗放入大江來”(曾公亮詩),今天的我們,讀了這類詩,除了鼓掌,還要拍案。手癢得不行時,也會筆走龍蛇,也會把11015平方公里,寫得意境雄渾,讓762萬人口讀出宏闊的胸襟。
風姿俊朗、步伐爽健,站在歷史的某一隅,我能想象得出:煙云彌漫,擊磬鳴鐘的莊嚴里,有多少身影繼承著這種風格,登清源山而入了青云,陣勢如萬壑松聲,把夢想變成了現實!
翻讀他們的手卷,我又會感受到一種古典的真摯。“鸚鵡言猶在,琵琶事已非。傷心瘴江水,同渡不同歸”(蔡確詩),綿歌揉碎心,泉人在政治之外一種生活的溫情,我不忘咀嚼……
走在泉州,像帶著一杯醇酒——現代氣息和歷史韻味調配著的一種酒。一邊拂著南方和煦明媚的風兒,一邊沿著“搖籃血跡”里的舊紋路,和歷史相依相偎的向前方走著……
陳忠龍
作者:陳忠龍,中國詩歌學會會員,福建省作家協會會員。詩文千余篇(首)發表于《人民文學》《詩刊》《作品》《星星》《中國鐵路文藝》等國內百家報刊,作品入選各種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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