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三伏天,是一年四季最難熬的日子。尤其咱們地處亞熱帶,日照時長且強烈,到處都是火熱的空氣。在那些滾燙的日子里,熱得汗流浹背,臉部和脖子汗滴如雨,烤得渾身上下快冒煙。有時悶熱得擋不住,真想找一個清涼的地縫鉆進去??崾钿釤嶙屓诵幕乓鈦y,閑發牢騷一番。
過往年代,住在閩南古厝的人家,沒電扇、空調的日子,是怎么熬過這酷暑季節的?這是常常讓我想起的話題。
人手離不開扇子,應該是厝內厝外,街頭巷尾規范的一道風景線。什么麥稈扇、咸草扇、細竹篾扇,還有蒲草扇、棕葉扇、鵝毛扇等,甚至紙板裁剪成的扇??梢哉f是五花八門,儼然是一時間從扇子的展示館取出來一般。
古厝的某一個較清涼的角落,也成了一些家庭的娛樂場所,打撲克游戲、下象棋、走跳棋等。有的大戶人家玩起搓麻將,旁邊總圍著一些觀眾,這里一堆,那里一撮,挺熱鬧的??礋狒[的,比局內人都更急,忍不住氣指手畫腳、呼叫吆喝,甚至更狂熱。這不是閑玩兒,大人小孩都一個德行。這些游戲局的內外人,是最想轉移或沖淡一下夏日酷暑的煩躁,能讓心思聚齊在娛樂的誘惑上,心靜自然涼。
瞧那一幫女人家,也沒閑著。他們扎堆更顯熱鬧的。誰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還真是精準精彩。納鞋底、勾窗簾,搓絲線;推童車、牽小孩、背孫子。還有張家里長、李家里短,你一語,我一句。甚至,米柴油鹽醋、養雞飼兔圈豬,嘰嘰喳喳聊得十分投入,嘰嘰嘎嘎不時發出笑聲,瞬間忘卻了熱天的煩躁感。
這大熱天,小孩子也沒閑著。只要作業寫完了,沒有一個會待在家里。捉迷藏,純屬小兒科游戲;打陀螺,玩膩了,再換滾鐵箍匝競賽,看誰跑得快。有的小孩,咋咋呼呼成一伙到池塘、江岸邊泡水。他們拿著木板木盆什么的,先練憋氣浮水,練手腳協調,待身浮水面,再比畫幾下,靜觀活動的下一個項目,真到玩得開心才罷休。
三伏天,樹杈上的蟬,仿佛天愈熱愈叫得歡。粘知了,那是兒時樂此不疲的事。那時俘虜來的知了,無非是賣給藥鋪換回點零錢。還有另一方法,取出蟬肉穿成串,在樹下燒烤蟬肉,很香脆可口的,其味道至今仍令人回味。
明明是這大熱天,我們喊熱的時候,父母親總不讓我們閑著,往往塞給我們一把棕扇,一本書,并鄭重其事說:“老實坐著讀書去,用點心思,讀沉了就不熱了。”真是想得美美地避暑計策。
那時青少年鮮有課外讀物。父親臥室內,藏有的《三國演義》《新兒女英雄傳》《紅旗譜》《野火春風斗古城》等大部頭小說,都成了我們懵懵懂懂的啟蒙讀物。讀到精彩處,尤其章回故事情節轉承,便急不可耐,有一種刨根究底的沖動。這么一來就愛不釋手,渾身上下清爽,興奮、舒坦極了。手里的棕扇,早已棄之,也渾然不知。有人說,讀書可修行。我體驗讀書專注入了迷,可進入冷熱不知的忘我境界的。
夕陽西下,仍留下熱浪的余威。傍晚,古厝的井臺邊,瞬間騷動起來了。男人赤裸著上身,吊起清冽冰涼的井水,從頭頂淋透身子,一時清清爽,舒坦著。小男孩湊上熱鬧,勤快地沖淋著。這就是所謂沖涼,是一種驅散暑熱,享一時清爽的好辦法!在沒有自來水的年代,無疑是難得的享受,大自然的恩賜。而女人們就沒有這待遇了。井水沐浴,沖刷一天暑熱留下的倦意和煩躁,有全然酣暢淋漓的感覺。
夏天的難熬,夜晚也不比白天好過多少。戶外納涼成了大多數人,尤其是女人的首選。直到午夜,才不情愿回屋歇著。男人們,還有男孩大多打赤膊,干脆在庭院角落里鋪張草席,將就過夜的。一些人在瓜棚下,榕樹或龍眼樹下,甚至池岸江邊等,選擇個涼快地點,抱著腦袋隨遇而睡,好不痛快哉!只是在室外過夜的人們,又往往經受不少蚊蟲輪番叮咬騷擾,有時奇癢腫痛難忍,只好半夜落荒而逃——又回屋內睡去了。
古厝的不少老者,似乎另有避暑之道,也特有意思。他們躺竹椅,趿木屐,聽收音機里戲匣子的唱段。偶爾,還能隨興哼上幾句的,搖頭晃腦,咿咿呀呀,一副破嗓門,也怪難聽的。但都無妨,毫不在乎的樣子。旁邊的小桌上,放著大涼茶壺,慢慢斟品著,甚是悠閑怡逸的神態。手閑著,從來不拿大棕葉扇的。有人問:“您老不熱嗎?”只見他們大多有類似說法:“茶喝足,汗出透,天熱了,再燥,人心不燥,怕什么呢。”
好勢,到底還有不怕熱的人。是啊,盛夏暑熱,底層百姓把避暑和養生稍加結合,一舉兩不誤。這很得我佩服,也頗受啟迪,在大熱天緩一緩,透下氣,很有自己生存之道。只要人心不燥熱,遇事心平氣和,諸事順遂,不為別的干擾,就有良好心態,順順當當度過這三伏天了。
吳紀培
作者:吳紀培,原泉州市工商局退休干部,現為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福建省、泉州市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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