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泉州西街,泉州人印象最深的應該是開元寺、東西塔,以及顯得陳舊的街道、彎曲的小巷、古樸的房屋。但作為一名老知青,西街留給我最深的印象除了開元寺、東西塔外,還有泉州影劇院。
時光倒退到50年前的1969年,那年,泉州有一萬多名老三屆知青,奔赴德化、大田、清流、寧化插隊落戶。我也是其中之一。記得,當汽車載著我們往西漸行漸遠時,古城在我們視野中最后消失的是東西塔。
我們這些知青,當年年紀小的只有十五六歲,大的也僅二十出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離家。在跟著太陽出、伴著月亮歸的繁重勞作之余,大家都格外想家,思念故鄉和親人。
記得第二年春節回家探親時,我們集體戶的同伴商量要在家鄉拍照留影。那時,這輩子戶口能不能再遷回家鄉,大家都心中無數。那么,在家鄉拍照,以什么作背景呢?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西街,想到東西塔和影劇院。
先說東西塔。東西塔不僅是中國現存最高的一對石塔,也是泉州這座千年文化古城的地標性建筑。在游子心目中,它們是泉州的象征;在知青眼中,它們像母親張開的雙手,在向她的孩子們招喚。當年有一首歌曲《南京知青之歌》,是南京知青任毅作詞的,表達的就是知青的思鄉之情。終于有一天,這首歌跨越千山萬水,流傳到我們手中,而且不知被誰改編成泉州版的知青之歌。歌詞中的第一段就是:“藍藍的天上,白云在飛翔,美麗的晉水江畔,是可愛的泉州古城我的故鄉。啊……雄偉的東西塔直插云霄,奔騰的晉江,巍巍的清源山屹立在我的故鄉。”知青思念故鄉,浮現在眼前的就是東西塔。東西塔寄托著知青的濃濃鄉情,很自然地成為我們拍照的首選之地。
再說泉州影劇院。這座坐落在西街頭、距鐘樓一步之遙的影劇院,和華僑大廈一樣,在當年可稱得上泉州數一數二的宏偉建筑。它還是全省笫一家符合標準的寬銀幕影院。看電影,幾乎是那個年代的唯一娛樂。當時泉州人不叫它影劇院,叫“寬銀幕”,可見它在泉州人心目中的地位。從我保存下來的照片看,它具有那個年代的鮮明特色。影劇院屋頂,豎立著五個紅色立體大字:毛主席萬歲。建筑物正中,掛著毛主席巨幅畫像。在影劇院靠街的圍墻上,還有一幅巨大的毛主席年輕時的油畫像。“毛主席揮手我前進,廣闊天地煉紅心”,這是我們當時的真實寫照,所以具有強烈時代氛圍的影劇院也成了我們拍照留影的又一背景。
記得那天,我們集體戶三男三女六位知青,同一位有相機又會攝影的朋友,興致勃勃地來到西街,先到影劇院拍照,然后到開元寺拍東西塔。隨著朋友手中相機“咔嚓咔嚓”的響聲,我們青春的身影定格在膠片上,定格在古老的西街……
此后,我又多次和同公社及到其他縣的知青朋友到東西塔合影留念,可見像我們這樣到東西塔拍照留影的知青有很多。
如今,將近50年過去,物換星移,當年的知青變成老知青。泉州影劇院雖然在經歷一場火災后,又重新裝修,但比起現在市區那些鱗次櫛比、高聳入云的嶄新高樓大廈,它已不再引人注目,幾乎沒有人會有興趣在那里拍照。盡管如此,影劇院還是在我的腦海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不變的是開元寺和東西塔。開元寺依然是那樣富麗堂皇、莊嚴肅穆、香火旺盛;東西塔依然巍巍矗立、錚錚凌空、氣勢挺拔。每天,都有大量游客在那里游覽拍照。而當年不被人們重視的西街里那些古香古色、風姿獨特的名人宅第及古大厝,如今也成了彌足珍貴的保護對象。
再看看我保存的那幾張已經有些發黃的照片,它們記錄著西街的歷史,不同的是,有的背景是“紅海洋”,有的背景是文化古跡;有的記錄的是時代的狂熱,有的記錄的是永恒不變的人之常情。是的,世事風云變幻,有如浮云。只有文化,根植于民族悠久歷史、濃縮民族人文精華的文化,才能得以永存。
文化,是西街的靈魂。西街,曾經刻錄著泉州知青的鄉愁!
鄭亞鴻
作者:鄭亞鴻,1948年出生,曾作為知青到德化縣插隊,后長期在水利水電系統工作,高級政工師,泉州市作家協會會員,退休后任泉州市水利水電協會副會長兼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