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晨》曲:窗外的綠葉,嘰喳的鳥鳴聲,喚醒沉靜的拂曉。初升的陽光,映入陽臺,點燃心中的熱度。習習涼風,送來夏之爽,見證每一個清晨,飄逸流轉的思緒。指尖流淌的韻律,輕輕撥動,文字的音符,迎接每一縷盛開的光華。一時詩意、禪意大涌。
素來獨愛承天寺之隱于鬧市,清凈恬淡,更景仰寺內高僧弘一大師高風亮節。適逢大師圓具百年,于是一行三人,清晨驅車前往膜拜。
品嘗西街傳統小吃美食肉粽、面線糊,徒步經過鐘樓,時鐘已停擺,時光亦停頓。三人游蕩八閩第一狀元街。拐入南俊街,自開閩三王祠,由西門入承天寺。
周末午后的泉南佛國,一如既往幽靜怡然。山門豎匾高懸“月臺”二字。壁柱刻弘一法師題聯:“有無量自在,入不二法門。”南面照墻上,大師手跡“南無阿彌陀佛”“升無上道得正法流”“善悟無礙,永得大安”禪悟連篇。賞一徑“月臺倒影”“榕不過墻”,感一路“此地古稱佛國,滿街都是圣人”,心境隨之平和。
刺桐城崇陽門外東南南俊街,五代時節度使留以效之南園,踞地50畝,氣勢磅礴,金碧輝煌,五進式庭院構造,壯觀堪比宮殿。穿越其長約300米中軸線,依次分布著天王殿、彌勒殿、大雄寶殿、法堂、文殊殿,東西兩側密布東建禪堂、祖堂、觀音閣、藏經閣、龍王殿、三王祠。
天王殿前,一朵白蓮羞澀綻開,“榕不過墻”“獅子吐煙”“梅石生香”“蜘蛛結綱”,美景云集;彌勒殿前,“塔無禽棲”“蠅不朝天”。小徑竹林,鴿子掠脊,巨榕守殿,燭煙縷縷。一位老嫗,獨坐長廊,老尼入定。
大雄寶殿歇山頂重檐五開間,雄偉莊嚴。三世佛、迦葉、阿難、護法諸天、十八羅漢、四大菩薩及開山祖師,妙法莊嚴。堂內隋朝銅鑄阿彌陀佛,像高二米重一噸多,國內罕見,乃承天寺的鎮寺之寶。法堂兩旁壁畫彩繪,佛意禪香。
東臨觀音閣,沐浴著朝陽,龍藏井相擁相對,老者悠閑談笑中,鴿子與單雞結群繞。不遠處知了在樹上歡叫,仿佛按捺不住寂寞。放生池塘,巨龜駝一眾小龜,享受晨陽朝霞。別院齋堂,素食者稀,米粉淡湯,清心寡欲;鎂光模特,垂頭羞澀,誦經鐘啟,金剛唱響;管弦抑揚,清風徐來,墻外不時傳來機鳴聲,寧靜與喧囂在此佛門凈地忘情交匯……
史料載:泉州承天寺,又稱月臺寺。后周顯德年間(954-960年)由南園改佛寺,初名“南禪寺”。宋景德四年(1007年),賜名“承天寺”。宋嘉祐年間(1056-1063年)一度改稱“能仁寺”,政和七年(1117年)復名“承天寺”。1985年重修,得以再續輝煌。
午后依舊流連在這輝煌的建筑群中,聆聽佛音裊裊、南音頓挫;于喧囂的塵世中停駐歇腳,享受片刻的平靜安寧。回憶大學時期,古寺重光,法師開壇誦經供應素齋,一席難尋的壯觀場面。心中更向往平日里淡定、超凡脫俗的那一方承天圣地。
轉眼來到“月臺別院”,思緒不禁回到風雨飄搖的民國時期。
1928年后,弘一大師三度來閩,云游四方,常居閩南,最常住錫弘法之地承天寺,僧籍亦落戶于此。
抗戰時期,法師在承天寺養正院講經,慷慨激昂寫下橫批:“念佛不忘救國,救國必須念佛”名句,愛國之心溢于言表。
1933年6月下旬(農歷癸酉年,民國廿二年),大師第三次蒞臨常住泉州。其間數次小住承天寺,于佛前焚化《南山律苑住眾學律發愿文》,整理藏經,并題寫“藏經閣”篆字匾額。
1935年11月(農歷乙亥年,民國廿四年)冬季戒期,應性愿、轉塵法師懇請,大師連續三天露天宣講《律學要略》。暇余,修訂《藕益大師年譜》稿。
1938年初冬(農歷戊寅年,民國廿七年),大師住錫月臺別院,講經弘法,題字結緣,印經贈眾。次年1月4日,大師繼續在養正院講演,述《最后的懺悔》:“近來再到泉州,雖然時常起一種恐懼厭離的心,但是仍不免向這一條名聞利養的路上前進。可是近來也有件可慶幸的事,因為我近來得到永春十五歲小孩子的一封信。他勸我以后不可常常宴會,要養靜用功……洋洋千言的一封信……我看到他這一封信,真是慚愧萬分了……謝絕宴會,雖然得罪了別人,也不管他……”一代宗師,常懷自律自責之心,傳奇一生,修行不止,真“半生俗世半生僧,一路律宗一路修”也。
1942年10月13日晚八時(農歷壬午年,民國三十一年),一代弘一大師“悲欣交集”,圓寂小山叢林晚晴室。15日下午三時,引龕往承天寺安座,20日晚七時于承天寺舉行荼毗。
此時“云暮山鸚”,殘陽如血。養正院前,長亭外,“弘一法師化身地”石刻邊,我合掌虔誠致敬心中的圣僧,感悟其博大精深,心中久久難于平靜……
承天愜意覓晚晴,月臺修行終無悔。
許建軍
作者:許建軍,男,籍貫福建南安石井。福建醫科大學臨床專業畢業。出版散文隨筆集《馬江臨風》。作品散見于《泉州晚報》《東南早報》《海絲商報》《石獅日報》搜狐網等報紙雜志和網站,系福建省作家協會會員,南安市作家協會常務理事。